半夜三点，这个时间筛选了一半不太合格的夜猫子，浓重的夜色像一块海绵，吸收了经过它的所有声响。各家各户这会都在梦里集体上线，位于江湾街道的派出所却一片灯火通明。

三个民警和一个男生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民警强打着精神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揉着后颈问同事：“还什么都没说？”

同事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动认领“小屁孩”称号的男生一下从小马扎上蹦了起来，“不是，警察叔叔，你们要我说什么呀，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奉公守法热爱祖国”

民警本来还打着呵欠，一见他这反应下意识喝了一声，“没问你！坐下！”

男生身上还穿着校服，年纪也像是高中生的样子，但怎么看都不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形象，那脸色惨白的，能让经验丰富的民警从他身上衍生出无数的可能性。

“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谭警官哼了一声。

正常高中生哪个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就躲在巷子里蹲人，看见有落单的就一股脑冲出去，关键他要是直接抢了人家的包，这案子的性质还没那么复杂，直接可以定义为抢劫了。

问题是这小屁孩啥也不做，就可怜兮兮地盯着人家脖子看，他跟同事巡逻路过那块地方，正好听见尖叫声，当场就把这小子给逮住了。

但是带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说是抢劫吧，没动人家钱财，说是故意伤害吧，他也没做什么，关键这小子还不配合，问他什么原因，他居然说是因为自己饿了？

饿了？！

谭生当场就怒了，叛逆期也不是这么个叛逆法吧，这借口糊弄谁呢？民警也是警察，他们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问好几遍都是这个回答，谭生看着男生白到不正常的脸色，联想到一个性质恶劣的可能性，当场就抽取了他的试样拿去化验，现在就等着结果。

谭警官决定再给小屁孩一个机会，最后暗示他一下，“坦白从宽。自己想好后果啊。”

小屁孩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回了一句“抗拒从严？”

你以为这是跟你对对子呢？

行，嘴硬是吧，等着！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一个民警出来摇了摇头，谭生吐了口气起来招呼男生。

“行了以后别干这种事，把别人吓着了也给我们增加负担，现在你拨个号，我通知你爸妈来接你。”

谭生做好了小屁孩肯定很抗拒的准备。

大半夜被逮局子里了，说出去都丢人，更何况男生还是个高中生。

这年纪，恨不得把“自尊心”这三个字缝在脑门上。最怕丢人。

谭警官喝了口茶，颇有经验地预备了一大堆诸如“走夜路不安全”的话，打算对男生晓之以理。

没想到这男生压根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听到能出去脸都快笑裂开了，借了所里的电话，一点犹豫踌躇都没有就开始拨号，接通之后直接对着电话那头喊：“顾管家——”

男生余光瞟到民警皱了皱眉，赶紧见风使舵地改了一个称谓，“叔叔，我被抓了，民警叔叔现在要跟你说话，我把电话给他。”

只是那个叔字的发音，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谭生有点奇怪男生和他叔叔说话的语气，但也没多想，拿到电话“喂”了一声就开始侃侃而谈。

“你好，你是王野的叔叔吧，是这样的，你这侄子……”

王野就是那个男生的名字，人如其名，路子野得一批。

谭生的未竟之言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电话那头就冷冷地打断了他。

“叔叔？你找错人了。”

“我是他爸爸。”

谭生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你在逗我。

谭生抬头正要问王野“你这把电话打给你哪个兄弟了？”没想到后者比他还震惊，“陆言？！”

“我操/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