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枝枝别过脸“哼。”
姬稷身形一滞,板着脸继续说“今晚就走,不回去了。”
赵枝枝“哦。”
姬稷结袜的动作变得更慢,一瞬就能完成的事,硬是拖了半刻钟。
周围不明所以的人大气不敢出,谁都不敢多说什么,全当没听见帝太子拿离家出走的事威胁赵姬。
殷王室的人,除了双生子和皇后之外,其他人是不信赵姬有神力的。街上刚有人传赵姬是神仙的时候,姬重轲就问过姬稷了。姬稷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姬重轲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这个做法固然荒唐,但亦十分聪明。
比公主身份更高贵的是什么,是神仙
谁敢对一个神仙指指点点没有人见过神,谁知道神该是什么样的
或许神就长赵姬这样呢
他们已经商量好,待大婚之后,会择日告知世人,赵姬的神力消失了。
神短暂地来过这世间,现在神回去了。神留下了赵姬,做大殷的帝太子妃,永远庇佑大殷。
宫宴结束后,赵枝枝准备回云泽台。
宫道上,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成群的奴随寺人远远跟在最后头。
姬稷亦步亦趋跟着赵枝枝,赵枝枝往前走着,看似没有回头,实际上却一直瞥着余光悄悄瞧地上的影子。
影子在,就说明他还在。影子没了,就说明他走掉了。
姬稷在宫宴上放下那句狠话后,赵枝枝一直在想他今天真的不回家了吗真的要离家出走吗
原本靠轺车出行的一段路,两个人硬是用脚走了过去,走到不能再走的地方,前方停了两辆轺车。
他们该上车离开王宫了。
姬稷立在车下,目送赵枝枝上她的那辆车,赵枝枝在车上站定,目光直视前方。
姬稷想了想,落寞转身。
算了,再让她静静吧。
至于今日是否离家出走,答案是否定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先乘车去外面转一圈,夜深人静时悄悄回云泽台便是。
他才刚抬腿,赵枝枝着急喊“你去哪”
姬稷心中大喜,敛声屏气,回头“不知道。”
赵枝枝真以为他要离家出走,她委屈地瞪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姬稷走到赵枝枝的轺车下,仰头望她“有何事”
赵枝枝声若蚊呐“不、不准走。”
姬稷立刻青蛙跳一般跳上车,欣喜若狂拉过她的手“你不生气了”
赵枝枝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还是有些生气,但她怕他真走了。
她从来没有发脾气五天不理人,吵架很难受,不理人很难受。她想他了,想要和他一起吃夜食,想要被他抱着睡觉。
如果她要一辈子躲在屋里面壁思过,那么他也应该和她一起。
姬稷见她张嘴欲言的模样,立马抢夺先机“孤错了,孤不该瞒你,孤该早点告诉你真相。”
赵枝枝点点头,她控诉他“你害我丢人,害我成骗子了。”
姬稷老老实实认错挨打“孤是坏蛋,是枝枝的大坏蛋。”
赵枝枝握起拳头捶他一下。
姬稷挺起胸膛,迎拳而上。
两个人和好了。
姬稷将那天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全都告诉赵枝枝,之后让她神力“消失”的打算也说了出来。
赵枝枝如释重负“太好了,我一天都不想当骗子,明天就让我神力消失吧。”
姬稷“明天不行,再过一阵子。”
赵枝枝“要等多久”
姬稷“等你嫁给孤,等我们的大婚结束,等你成为帝太子妃。”
赵枝枝蓦然失语。
帝太子妃,多么遥远的身份啊。
她曾经回避不愿想,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做他的帝太子妃。她是半奴,在世人的眼里,她永远都不配做帝太子的妻子。她自私地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大婚,如果她不配做他的妻子,那就让他永远都没有妻子好了。
她不会让他娶别人的,他是她的,他不可以去唤另一个人为妻子。她是世人眼里的半奴没错,可她也有爱人的权利。每个人,无论身份贵贱,都该有爱人的权利。
那日赵家人做客云泽台说起入族谱的事,她就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如今他将她捧成神仙,她就算再傻,也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她之所以装作不知道,是因为被骗做神仙实在太羞耻,羞耻得令她无心想其他事。
可如今,他明明白白地将话说了出来,她不能再为自己的羞耻心,无视他的好意。
赵枝枝迟迟不吭声,姬稷心急如焚。
他高兴过了头,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将话说出来。
她是不是嫌他说这话的时机不对
也许他该在云泽台花海中将这话告诉她。
姬稷捂住她的耳朵揉了揉“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赵枝枝猛地回过神“为何要当做没听见,你后悔了”
姬稷“没有没有,没后悔。”
赵枝枝“我已经听见了,你不能再将话收回去。”
姬稷心花怒放“不收不收,孤再说一遍给你听”
赵枝枝勾住他手指“说一遍不够,这一路回去,我要一直听着。”
姬稷红着脸亲亲她耳朵“从现在起,孤要将那话说上成千上万遍,直到你嫁给孤,孤才会收住不说。”
赵枝枝声音清脆道“那我替你数着,看你到底能说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