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小可怜只能眼巴巴看别人啃酱排骨”的悲伤迅速转变成了“有事漂流瓶联系”的欢乐。
上了岁数的孟导有些懵,“漂流瓶是什么”
童颜拿手机给他展示了下,看完后孟导更懵了,“拿这玩意宣告自杀剧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甄姐跟着点头,“我小侄子念幼儿园,倒是拿这个钓过女孩。我妹背着他跟我八卦过,发得内容那叫一个忧郁。”
莫深脸黑了。
童颜忍不住笑出声,随口解释,“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的。但后来我们加上了好友,他告诉我家里出了事,叔叔伯伯都在争他家产。我一看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就时不时安慰他几句。”
甄姐恍然大悟,“这样,那他是挺惨。”
说完后她看了眼对面已经在散发黑气的莫深,心底暗自发笑,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追问“那后来呢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莫深夹菜的筷子停下,竖起耳朵听着。
童颜丝毫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机锋,坦然地回答,“后来联系了挺长一段时间,他战胜了那些极品亲戚,然后就没再上线。”
莫深脸更黑了。
现在他除了酸以外,更重要的还是为女孩不值,“过河拆桥。”
甄姐则更关心另外一方面,“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还是好友,只是不联系。”
童颜摇头,“不是。”
“我号丢了。当时注册时用得陈芳蓉手机号,她那个手机号不用了,号也找不回来。”
莫深脸色放晴。
门外的袁航神色却凝重起来。
一开始他还抱有美好的期待是不是他们姐妹一起发现的漂流瓶
毕竟茜茜曾说过,她跟妹妹打小就睡一个屋子,无话不谈。
可休息室内的女孩说得太详细了,而且她还说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他们在网上的相处方式。
失去联系的这几年,袁航时不时翻看当初的聊天记录,隐约发现那些当时鼓励他走出抑郁症阴影的话语中带着那么点幸灾乐祸。
这跟女孩那句“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刚好对上。
袁航想起之前几次跟童茜聊天。
每当他提起这一段,童茜都会含糊其辞,或者干脆来一句“那些过去对你来说肯定非常不愉快,就不要再去揭那些伤疤了。”“袁哥哥,我真的很怕你会难过。”
说这些话的童茜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然后会趁他不注意扭过头去擦掉。
袁航当时还感动于茜茜的善良。
这些事在他收回公司大权后,除去父母的意外死亡外,其它大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茜茜这么个瓶友还记得,而且想起来还会为他当年的遭遇流泪。
可如今一看,她哪是为他难受
她分明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找这么个借口含糊过去
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觉得童茜是这天底下最单纯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尽全力去保她的娱乐圈之路。
连投资好几个亿的九州女神医都强行捧她做女一号,拿整个盛跃传媒的前途去给她铺路
袁航之前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愤怒
他现在就想杀到医院,找昏迷的童茜问个明白。
至于女孩。
袁航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啃着酱排骨,幸福到眼睛都眯起来的女孩,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面对她。
明明女孩才是将他从地狱拉上来的那个,而他却用满腔的热情报答童茜。
袁航想到之前“周一见”热搜童家丑闻爆出来时,他帮着童茜买水军黑女孩,借此转移全网注意力。
当时他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帮着“救命恩人”报复家里的“熊孩子妹妹”。
可如今想起来,他只觉得后悔。
他无颜面对女孩。
悔恨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袁航忍不住叹息出声。
“谁在那里”
属于青春少女的清冽嗓音传来,袁航整个人僵在原地。
啃完一整块酱排骨的童颜扭头,就看到门口竖长条玻璃上露出一小截黑影。
“是不是有人来问工作上的事”
边说着童颜边摘下一次性手套,起身来到门边。
隔着门玻璃,她看到了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袁航
童颜前世活着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袁航,但变成阿飘后却经常见。
这位娱乐圈霸总以守护神的姿势守卫在童茜身边,为她各种资源,扫清通往更高阶梯的一切障碍。
他曾经扫清的一项障碍就是宋明乐。
前世宋明乐马上要升级做那家理发店的合伙人,可却不幸在酒吧。
小明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事发后曾报警,却被这位袁总找关系向各方施压。
最终,在离异父母以及双方家庭的苦劝下,小明打落牙齿活血吞,挺着大肚子嫁给了那个卑鄙无耻的小混混,年纪轻轻就步入了丧偶式婚姻。
童颜做阿飘时,曾亲耳听到过袁航拿这段向童茜邀功。
而他这样整小明,仅仅就是因为小明在她的告别仪式上大闹一场,当着众位来宾的面臭骂童家夫妇和童茜,搞得他们没脸。
童颜至今还记得自己听到这一段时的愤怒。
当时她气得整只阿飘都变了形,卷起一阵阴风,吹得童茜一哆嗦。
如今重生回来,这个渣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童颜内心深处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暴戾的情绪,隔着门玻璃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门外台阶下,袁航清晰地感受到了女孩的愤怒。
盛夏太阳最烈的大中午,他却感到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