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琛当然追不上黎粹的脚步,一如上辈子的那十年,黎粹也从未追上过他的世界。
医院大门口,男人双腿痛麻到极致,呼哧带踹引得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如瀑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廓滑到下巴,掌心也已经被拐杖横杆勒得紫红。
尽管如此,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道对面的黎粹和沈毅尧上了出租车。
司机已经把劳斯莱斯停在商琛面前,顶级豪车缀的纯金车标吸引一众目光。
砰——
商琛双目喷火,气急直接用力把拐杖甩上车前盖,这个举动又是引得一众人心惊肉跳,司机更是打开车门静候不敢说话。
出租车上,沈毅尧目睹他把拐杖砸到劳斯莱斯车前盖,回头看见身边的姑娘闭眼休息,根本不注意医院门口发生什么。
“粹粹,我想买辆车。”沈毅尧双目盯着黎粹的侧颜,眼神深处隐隐期待,嘴上却是叹息,“唉,劳斯莱斯我是够呛,买个一二百万的还凑合。”
黎粹仰头阖眼,安心的靠在出租车的后垫,听到这话淡淡莞尔,“学长,其实我觉得劳斯莱斯还没有出租车舒服。”
沈毅尧得到答案满意轻笑,稍稍停顿后整个人转身看熟睡的她,轻声说:“你说得对,开什么车不重要,开车的人才重要。”
晚十点半。
华大门口。
“消炎药你按时吃,红药水一日两次别忘了涂,好好吃饭多回去休息。”沈毅尧坐在出租车里,头探出车窗对双眼朦胧的黎粹一顿嘱咐。
司机师傅可不会给沈毅尧啰嗦的时间,催促道:“哎呀,小伙子,我还赶着去换夜班儿,要不你下去说?”
沈毅尧刚想推门下车就被黎粹上前一步阻拦,道:“学长你快回去吧,大半夜校门口不好打车。”
她又很抱歉的和司机欠腰说:“对不起,师傅耽误您了。您慢点开,注意安全。”
“我明天还有个专访,等我工作结束给你打电话。”沈毅尧话音刚落,司机师傅一脚油门窜出好远。
远远望去,只看见沈毅尧在后车窗那里不断向她挥手,她也站在校门口直到出租车消失在下一个红绿灯,才转身抬步要回宿舍。
校园暗处隐蔽,轮椅轱辘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同时响起男人低沉浑浊的嗓音。
“看够了吗?”
商琛出口就是懊悔,他明知自己这种态度会引她反感,本来想好要和她心平气和的讲话,一张口却活像是捉奸的丈夫。
黎粹将他这种跟踪行为视为阴魂不散,劳斯莱斯果然比出租车快得多。
她的脚步并未停下,将他视若无物径直朝校园内走去。
任何事情,她都没必要向这个魔鬼报告。
商琛连忙驱动轮椅跟上黎粹脚步,长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腕,力道极轻,生怕把她握疼。
“粹粹,你的伤怎么样?”
男人心乱如麻,心疼地看着她右手缠的一圈纱布,这种心疼比他双腿的痛更难过。
“拜你所赐。”黎粹背对他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请你快去帮白彦月的忙,别再让她出来害人。”
男人被噎住无言以对,这件事情和他脱不开干系,墨眸阴沉,将往日的孤傲姿态放得极低。
“我不会帮她。”他凝视姑娘纤细曼妙的背影,口吻坚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粹粹,你放心。”
黎粹听到这句话笑出了声,她回身半蹲,流波水眸盈盈望向轮椅上的男人,如同暗夜妖娆的精灵,将素来冷静的男人看得脸红心跳。
周遭昏暗看不清他的窘迫,屏息凝神的握着轮椅把手,浑身动弹不得。
“你知道白彦月划伤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她音色极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我在想如果可以,我真想连同那十年,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温柔刀,刀刀致命。
男人表面镇定望着她妖艳姿容,实际早已鲜血淋漓,他的自责后悔沦为汪洋,心甘情愿承受她的报复。
“可那样就会和你纠缠不清。商琛,你知道我有多厌你,多恨你。别说报复你,我连见你,想起那些事都觉得恶心。交代?你要交代的一桩桩一件件,数都数不清,你确定你交代的起吗?”
黎粹水漾眸光里满是讥诮,鲜艳红唇说出无情残酷的话,将眼前高傲矜贵的男人贬入尘埃。
那双美眸中的嫌恶和憎恨毫不遮掩,她恨到根本不愿去费尽心力的报复,因为会纠缠不清,因为看到他就恶心。
她说完优雅起身,脚步错开轮椅,离开的脚步不拖泥带水,眼神都不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黎粹还没走出两步,商琛墨眸暗沉,喉结滚动,哽咽艰涩的开口,这是一种极端的请求。
“粹粹,报复我,把你受的苦都还给我。”
她并未因这句话停留片刻,连多听一句都没耐心。
男人独自留在这无边黑暗,独尝悔之不及的苦果。
暗夜如潮几乎漫过他宽阔肩背,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打断此时此景的寂寥荒凉。
“您好,这里是北城公安局。刚才发生一起故意伤人案,这位行凶的女士说认识您,您能来一趟公安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