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那等公主回来,我再来拜访。”史太君心中失望,却还是赔着笑脸说道。
她是超品国公夫人不错,可不说贾代善已经去了,就算贾代善没去,她的身份也够不上在长公主面前拿乔。
辛嬷嬷听到史太君这么说,也笑了起来“那感情好,等明儿个公主回来啊,肯定给您老亲自下帖子。”至于上门拜访就别想了。
史太君笑着点点头,与辛嬷嬷寒暄着出了林府的门,上了马车后脸色就落了下来。
她没想到,如今的林家门槛这么高,她亲自上门都没能见到面。
还真是翻了身了啊。
犹记得,当初老国公看中林如海的时候,她嫌弃林如海乃是落魄侯门,只考个探花又有何用,还不是要从六品小官慢慢熬,哪里配的上国公府的嫡出姐儿。
谁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反倒是她得仰着头望他了。
“老太太,咱们明儿个还来么”邢夫人坐稳了身子,撩开窗帘看了眼林府的朱门,修缮一新的林府大门,那朱红色看起来都格外的庄重深沉。
史太君冷哼一声。
“咱们不来了,过些日子吧,这册封了长公主总要开宴的,到时候直接上门祝贺就是了。”王熙凤一看老太太脸色不好,连忙话锋就转了,心里不免对婆母有了怨怼。
这谁看了都知道老太太吃了憋心里正不舒服着呢,就她眼睛跟瞎子似的。
“到时候备些好礼,可莫要让旁人小看了咱们荣国府,不管怎么说,咱们荣国府也是林府先奶奶的娘家人。”史太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
长公主又如何,在自家女儿面前,那也是要执妾礼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从始至终,林如海都没将司蛮带去贾敏的牌位前,所谓的执妾礼,不过是她内心的一点自我安慰罢了。
“是。”王夫人恭敬的点头。
王熙凤和邢夫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厌恶的转过头去。
与此同时,玄清行宫内。
贵太妃见到了司蛮。
“娘娘”司蛮看见贵太妃的第一眼就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捉住贵太妃的手“娘娘,你怎么了,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贵太妃艰难的睁开眼睛,然后看清了司蛮的脸。
她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骤然睁大,眼圈慢慢变红,最后落下泪来。
“孩子你来啦”
“娘娘,你莫要吓我,怎么一年不见,你就变得这般憔悴了”司蛮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贵太妃的脸,也忍不住的鼻酸,自她到京城后,贵太妃对她就一直很好,哪怕那时候她的身份还没揭露,可贵太妃已经让辛嬷嬷与陈嬷嬷前去护着她了。
“回长公主的话,娘娘是因为大皇子故去伤心不已,才病倒的,长公主殿下,您劝劝贵太妃娘娘吧,再这样下去,身子会熬不住的。”旁边的大宫女走出来,一边说一边哽咽。
大皇子
那岂不就是绯玉的亲爹
司蛮愣了愣,不知为何大皇子去了,贵太妃会这般伤心。
那大宫女看了看司蛮,又看看靠在靠枕之上,捂着脸无声哭泣的贵太妃。
“贵太妃,快莫哭了,你之前不就念叨长公主殿下么如今她来了,你又这般伤心,岂不是惹的长公主跟着你一起伤心么。”大宫女拿着帕子就为贵太妃拭泪。
“是本宫着想了。”
贵太妃抿了抿嘴,终究将悲伤压下,停止了哭泣。
“孩子,你到本宫这里来。”贵太妃对着司蛮招了招手。
司蛮连忙靠过去,轻轻的扶住贵太妃的手臂,贵太妃反手一把抓住司蛮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你终于回来了,我很高兴,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娘娘。”
司蛮笑了笑“这些年虽说青灯古佛过的日子是单调了些,却也没有那么多烦恼,如今我已经嫁人生子,已经比世间太多女子幸福了。”
“你是个好孩子,老大也是个好孩子,罪妃甄氏对你们二人下毒手,终究没能得到好下场。”
听着贵妃娘娘唏嘘的语气,司蛮也跟着低下头。
“前些日子老大去了,我这心也好似空了一样。”贵太妃说起大皇子,又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她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这么些年来,我在宫中如履薄冰,对那些皇子公主丝毫不敢亲近,只有老大,从小没了亲娘,也是个可怜人,我心里头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疼爱,可老大福薄,最后还是去了,哎,若我早知道老大有此一遭,便以身代之了。”
说完,又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次大皇子的死,她是真的伤心了,她自己没有孩子,本想着密嫔生个孩子,无论男女,她养在膝下,也全了当母亲的心愿,可偏偏,司蛮被甄妃给设计抱走了,后头更是出家了,她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同样没有母亲的太子身上,可如今大皇子也死了。
“娘娘,莫哭了,你这般哭,大皇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歇的。”
司蛮连忙去安慰“你的好,大皇子心里头也是知道的。”
“孩子,你不知道,当初我在宫里第一次看见你时有多么的震惊,又有多么的高兴。”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于浓郁,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娘娘,我也很高兴,我本以为我的爹娘是甄家的无情之人,谁曾想,我竟然不是他们的孩子,现在想来,他们对我无情也就有了说法。”想到被林如海带走交给宗瑾的韦氏母女,司蛮幽幽的叹了口气“当然,也要谢谢陛下,若不是他的话,我这辈子恐怕都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瑾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友爱兄弟的,这么些年来,他对老大的态度始终如一,在知道你是他的皇姐后,更是与太上皇据理力争,一定要让你恢复身份。”贵太妃仿佛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柔软了许多“如今你是长公主了,想来你母妃也是高兴的。”
母妃
“娘娘是说密嫔娘娘么”
“嗯。”
贵太妃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司蛮的发髻“你母妃是个温婉的女子,怀孕时便希望你是个女孩儿,只是造化弄人,总有那起子小人心中充满鬼蜮魍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看就是因为之前哭泣的原因“你长得和你母妃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司蛮仰头,看着贵太妃那双又涌起泪水的眼睛,也不由得跟着心酸。
等从贵妃宫里出来,司蛮都抹不去那股子疲倦。
她有些头疼,实在是哭的太厉害了,贵太妃的感染力惊人,到最后她都忍不住的陪着哭。
“长公主。”跟在司蛮身边的陈嬷嬷扶住司蛮的手臂“可是累了”
“累倒是不累,只是有些头疼。”
司蛮闭了闭眼,走到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坐下“你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刚刚老奴求了贵太妃娘娘,娘娘说让老奴今儿个先跟主子回去,将府里的事情交代好了,再回头来找她。”
这是答应了。
司蛮想到刚刚贵太妃说起大皇子时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或许贵太妃对太上皇也不是不恨的吧。
只是到底做了太上皇这么多年的妃嫔,对君王的畏惧已经刻入骨子里,她是真的恨,却也是真的无法亲自为大皇子报仇,因为她不仅有自己,还有娘家那一大家子。
陈嬷嬷愿意去报仇,贵太妃自然是支持的。
只是需要一些私下里的操作。
这般想着,司蛮自然不会再反对,坐了好一会儿,司蛮才起身带着陈嬷嬷去到太上皇所在的地方,里头侍疾的是前两年刚选秀入宫的两个美人,年纪轻轻,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却成了太上皇的妃子。
见到司蛮来了,两个美人顿时有些踌躇。
她们同司蛮行了礼后便退下了,司蛮缓缓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从旁边的水盆里拿起刚刚美人扔下的帕子,拧干后小心翼翼的给太上皇擦脸。
“父皇一直这样么太医可曾说过什么怎么治”
一直站在帐子旁边的徐显看着司蛮的目光有些复杂,犹记得一年多以前,这个女子还只是一个可怜的县主,现在她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当朝长公主。
但司蛮问了,他还是仔细回答“太上皇的病难治,但只要不生气发怒,便也不会恶化,得好好将养着。”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就连太医诊断的结果徐显都没透露出一星半点。
这才是太上皇的一条好狗呢。
若是陈嬷嬷真的来到这里服侍,不知道是否斗得过这位曾经的御前大总管。
“原来是这样,日后那些烦心事可不能再来打扰父皇了。”
司蛮抿嘴满是担忧的看了太上皇一眼,做足了担忧的姿态。
徐显大公公嘴上不说,心里头却忍不住冷笑,这让太上皇变成如今这样的,不就是当今的陛下还有这位从民间找回来的长公主么
“长公主说的是。”徐显低眉顺眼,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该有的规矩还是得要有。
“哎,我母妃早已故去,如今也只剩下父皇了,父皇,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司蛮仔仔细细的给太上皇擦擦脸,还为他擦了手,最后,药端来的时候,司蛮还无比细心的服侍太上皇喝了药,这才起身告辞了。
等司蛮走后,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太上皇睁开双眼。
他复杂的看向徐显,口齿有些不清晰的问道“是否朕对这孩子太苛刻了”
徐显连忙抽出帕子给太上皇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长公主心里头是记挂着您的,您瞧,前儿个刚册封,今天就来服侍您,长公主孝顺着呢。”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新皇的马屁还是要拍的。
既然新皇宠爱长公主,那么他当然也得在太上皇面前捧着点。
果不其然,太上皇的神情更加怔忪了“是,是朕对不起她。”他语气中满是怅惋“只是老七还小,皇陵孤冷,若不用这个条件同老三换,老七就更没有活路了”
对于几位皇子公主间的事情,徐显不敢多言,只得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