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谢巡。
谢巡如今已有了少年人的模样,虽然人前碍于储君的身份,端的是一派稳重自持,可私底下却跳脱得多,比如此刻。
从侯府大门进来没多久,就跨着往闻声所在的中庭而来。虽然闻声知道这小子多半不是来找他的。
“复延侯”谢巡跨过门槛远远叫了一声。
闻声放下弓箭微微抬手“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早说了私下不必拘谨”谢巡摆了摆手,片刻的功夫眼神已经在庭院里打了个转。
闻声适时开口“扶桑这会儿刚起,殿下若是找她可以去前厅稍待片刻。”
自己的来意如此直白被闻声戳穿,谢巡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承认“复延侯误会了,孤孤今日可是有正事找你,只是顺带问问扶桑妹妹想不想去琵琶亭赏梅。”
“扶桑顽劣,昨日便嚷着出门赏雪,殿下诚意相邀她必然会答应。”闻声回到靶前,询问谢巡要不要来一把。
谢巡摆了摆手“她想赏雪下次让她直接来找孤就好了,这京中贵女也就只有她如此不怕冷哈哈”
闻声的视线已经落在箭尖“不知方才殿下口中的正事,所谓何事”
“啊,孤险些都忘了,”谢巡终于正色两分,“前些日鸿胪寺收到越国使臣北上的通函,说三皇子谢祁要与我父皇商议两国通商的事,复延侯可知道”
这件事闻声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是通过宋茯苓的口“此时当真”
“复延侯也要多关心关心朝堂变局才是,不能因为父皇免了你”谢巡叹了口气,没有说尽。
闻声年前因为一场不大不小的疏忽被庆帝免了早朝的资格,谢巡之所以叹息正是为此。
“罢了,不说这个,”好在谢巡很有眼色,“孤刚刚得到消息,使团已经进了临安府,但因为沿途积雪覆盖,怕是得等到上元边关才能到。”
“如此不正好叫谢祁看看上京都城的繁华”闻声又拎起一支箭。
“话虽如此”谢巡面上带了点犹豫,声音渐低“届时孤定然是要作陪的”
如此原本的计划岂不是就得搁置
“太子殿下可是另有打算”闻声看出他的犹豫,猜测道“难道圣上有其他要务托付殿下”
“父皇确实有上元夜游金明池的打算,不过并没有央孤陪着”谢巡下意识回答,说到此处忽然反应过来父皇行踪不该多言,显出两分懊悔。
正在此时,回廊另一头传来清亮的嗓音“爹今日咱们堆雪人吧”
谢巡抬头,果然是扶桑从内院出来。
时年十四的谢巡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只不过扶桑却好似完全没有这根筋,分明也是初初绽放的花苞,如何就好像天生没有少女的娇羞呢
这是困扰谢巡许久的疑惑。
“啊,太子也在啊”扶桑招手。
闻声自然没有看出谢巡心里的这番动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过不了一会儿宋茯苓就该来了,谢巡如果还不走,两人不准能撞个正着。
虽然太傅府和复延侯府紧邻,闻声和宋茯苓两人在外人眼里却不是太亲近。
今日若被谢巡撞上,难免要花费一番口舌。想到这儿,闻声便没了练箭的心思“林文,收了吧。”
“爹,你这是答应和我堆雪人了吗”扶桑很是高兴。
“不了,我方才想起今日得出门一趟置办些东西,你便跟着太子殿下出门赏雪吧。”闻声理了理衣袖,真做出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谢巡闻言眼前一亮,连忙拱手“多谢复延侯,我定然会好生照顾扶桑妹妹,不让她受凉分毫。”
“谁说要去赏雪了”扶桑却不答应“爹你明明昨日才去置办过,我和你一起去的,怎么今天又要去”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说罢闻声便与谢巡请辞回了内院换衣。
“哎爹”
“扶桑,我们现在就走吗”
闻声听着身后两人渐行渐远的说话声,心下竟然有些莫名的舒畅。或许是因为知道今天耳根子能清净一整天
谢巡的马车离开没多久,宋茯苓果然就来了。
他如今脚下已经十分方便,上下两府的院墙轻便至极。
“不是说今天踢球吗怎么倒在房里看起书来了”宋茯苓关了房门略含打趣道。
“方才太子来过。”一句话解释了个清楚。
宋茯苓点点头“哦,你卖了小扶桑”
闻声没有接话,只是越过书册看了他一眼。
宋茯苓眉眼轻弯笑了两声“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我兄弟二人好些时候不曾坐下聊聊。”
闻声用下颌朝着桌上微微示意“有茶。”
“啊,若是酒就更好了。”宋茯苓试探道。
“莫要因为身子好转就胡乱糟蹋,往后不许喝酒。”说罢顿了顿,闻声又补充道“背着我也不行。”
戒酒的事闻声已经说了好些回了,宋茯苓自然是不想的,只好转移话题“要不还是说说郑诺吧,好些日子不曾提起。”
闻声问“是有了何把柄”
宋茯苓静默片刻“没有。”
“那还是说说戒酒的事情。”闻声放下手中的书。
“别啊,”宋茯苓连忙倒了两杯茶,“没有把柄咱们可以给他送上把柄啊。来哥,喝茶。”
闻声接过“你又有什么打算”
宋茯苓顺势在他榻边坐下“上元节不是快到了吗当日圣上自然会在坊门上赐福。”
“嗯。”
“我听说,今年圣上赐福之后还有游船赏灯的打算,极有可能不会很快回宫。”
闻声微微睁眼,这个消息不正是刚才谢巡说漏嘴的事庆帝这些年除了年节向来很少出现在人前,这种微服私访的行程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即便如此,宋茯苓还是如此轻易就得到消息,看来以往闻声依然小瞧了他的本事。
“你想在庆帝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