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山点点头“嗯,我和闻放当年落下深渊并没有死,而是误打误砖进入一处禁制洞府,得了不少机缘。”
那头的闻放也和闻声说起这件事“我抓住一块石头一直没有松手,后来破开禁制就被传送到一个水坑里,在那儿修炼了近十年才出来,还得了一只先天火灵”
闻声任由他又拉又扯,眼神一直粘在眼前的人脸上,不曾离开分毫“什么火灵”
“天雷阳火上上品”
“可有炼化”
“早就认我为主了”闻放笑逐颜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还有还有,我们在洞府遗迹中一路遇上不少危险,都是我化解的我把萧怀山护得好好的,若是哥你也在,我也能保护好你”
闻声眼底含笑,和以往一样摸了摸闻放的头“阿放长大了。”
一肚子邀功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咽回去,闻放盯着眼前熟悉的、活生生的哥哥,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哥我好想你啊哥呜呜”
闻放该是觉得哭成这样有些丢脸,索性低头不停擦拭。
他以前也不是没哭过,奈何这一次比之前任何时候哭得都凶,眼泪像决了堤的泥石流,堵都堵不住“我没哭哥我没哭”
闻声落在他头顶的手微顿,看着眼前哭得一塌糊却不肯承认的少年,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想了想,还是按住少年的后颈,搁在了自己肩头。
阿放长大了,可依然是他的弟弟
时隔多年,再次看见两兄弟相聚,萧怀山眼中的羡慕已经淡得看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感动,为闻放也为自己。
认识这样几个朋友,是难得的福分。
而一旁的金满满就不这么想了,她轻声啧了好半晌“等到记忆恢复,有你肉麻的时候”
“嗯什么”萧怀山听见她的嘀咕。
“没什么”金满满收回视线“我是说你和放炮的关系似乎好了很多啊”
她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萧怀山听见这话竟然小脸霎红“没有瞎说什么呢”说完还推了金满满一把,扭头跑进屋里。
“”金满满挠了挠头“我说什么了我说”
四人成功汇合,既然都毫发无损,闻声自然提议继续宗门任务,去渝北采绒花草。
不过当萧怀山听见此话时,她却略显犹豫“我可能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为什么你要去哪儿”金满满第一个发问。
萧怀山瞥了一眼闻放“要不你帮我解释”
闻放已经不如之前跳脱,萧怀山让他帮忙他也就正正经经接过话头“她有其他要事在身,得去东海。”
闻声并不意外“与你母亲有关”
“你怎么知道”萧怀山惊诧。
闻放立刻撇清关系“我没说啊不是我说漏嘴,我压根就没告诉我哥你阿娘是青龙妖族”
这回换做闻声满眼惊诧。这小子竟然学会有事瞒着他了
萧怀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闻声本来确实不知道,现在好了,不解释也不行了
她气鼓鼓拧了闻放一眼,主动解释“我阿娘确实是东海青龙一族,名为青山。”
金满满与闻声对视一眼“就是当年在龙晶宫,飞入你识海的青龙真魂”
“嗯。”萧怀山点点头,神色凄然“阿娘生我之时难产,又不幸遇上瑞兽门猎妖的海捕船,为护我便飞出海礁引走他们可她刚生我伤了元气,对方化神期以上修士又有好几个便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最后已经泪眼婆娑,言辞哽咽。
闻放下意识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想要安慰,萧怀山转身擦泪,朝他勉力笑了笑。
至于金满满和闻声,虽然已经知道她是青龙后裔,却没猜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你母亲生你为何在海礁萧城主呢当时他在哪儿”闻声忽然问。
“阿娘说”萧怀山平复片刻“她生我时已与萧临渊和离,是在回潜龙城的路上我急着要出来都是我不好,为什么不能再忍忍”
闻放即刻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瑞兽门那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简直可恶”
“还有萧临渊以往我只知道他不是个好父亲,直到遇上阿娘我才知道,他更不是个好男人”
几人此前都没见过萧怀山在人前有过半分失态,此时见她哭得不能自已,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金满满显得有些犹犹豫豫“其实这其中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毕竟他还是你亲爹嘛不是”
“我宁愿他不是”此话尤为决绝,可见萧怀山着实对萧临渊非常失望。
闻声有意结束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如此说来,你是带着你母亲的遗愿回东海她让你去做什么可需要帮忙”
萧怀山接过闻放递来的手绢,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靠在了他怀里,当即退后两步扭开视线“阿娘落入瑞兽门之后,肉身很快被门内弟子分食,骸骨被弃置在门内后山禁地之中。
如今阿娘大限将至,但最后一丝执念未消,只能忍着灼心蚀骨的痛苦日日煎熬”
“我必要去东洲替阿娘了却心愿”
金满满“你要报仇”
“报仇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打不过。”萧怀山“只能找个机会偷偷带回遗骨,也好让阿娘早些安息”
闻声沉思片刻“不能再找个宿体让你母亲继续修炼”
萧怀山摇了摇头“阿娘已在龙晶宫祭炼数百年,已是半个怨魂,就算夺舍也修不得正道,她不想害人。”
“要我说,人修害她至此,她就应该去害人”闻放愤愤不平,说完又觉得奇怪“不对啊,你与我们一般大,为何你阿娘却生了你几百年”
萧怀山“龙族幼崽从蛋里出来确实要数百年。”
“那你岂不是我们之中最老的”
“”萧怀山握拳。
“妖兽的修行大多不易,”闻声有些出神,“与人修同等修为的妖修,大多都要经历数倍于人修的磨难,漫长无力的幼崽期,危机四伏的成长期,还有时不时降落的天灾雷劫。”
他声线越发低沉“更重要的,是得学会躲避人修的猎捕。”
“如此看来,修炼一途对妖修也太不公平了”闻放都知道的道理,其他人自然知道。
几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因为这并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事实。
修仙六道,相互忌惮互相掣肘古已有之,六道初创之时确实安稳过很长一段日子,可这种平衡是什么时候被打破的呢
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沉默许久之后,萧怀山忽然想起什么道“还有一件事,阿娘让我务必打听清楚。”
“什么事”
“阿娘被抓之前,青龙族已经式微,族里只剩下我阿娘、阿娘的兄长和他儿子。”
金满满疑惑“也就是说,你还有个舅舅”
“不在了。”萧怀山指尖泛白“你们还记得四十多年前,被忘虚界修士联合诛杀的青龙吗”
“记得,那天有大能飞升,混沌灵气下涌被青龙截流”
“呵,截流”萧怀山冷笑一声“修士飞升有异兽相伴是祥瑞啊青龙族世代以接引上界灵气为荣,又怎会私自截取都是假的,是谣言,是骗局”
这话里透露的信息与忘虚界人人皆知的版本完全不同,在世人眼里,妖兽凶猛残暴,自私自利,截流灵气的行径更是万年前各洲大能盖棺定论过的,又怎么会是萧怀山口中的谣言
见几人久久没有反应,萧怀山并未多言“我知道你们不信,说不定还觉得是我想为妖族平反胡乱编出来的。
也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不强求。”
她说着提剑要走“已经耽误够久了,如今见你们俩活着出来我也算了却一桩牵挂,过往承蒙几位照料,往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再重逢若是兵戎相见,我萧怀山绝不会手软。”
“哎你干什么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下了结论,”闻放拉住她,“谁说要跟你兵戎相见了我可不答应。”
闻声也道“这件事牵涉过大,正好此去东洲可入瑞兽门调查一番。万年前妖兽截流之论最先便是起于瑞兽门,若此事是真,如何也能看出些马脚。”
“什么意思你这话是要跟着去东洲咯”金满满抓住重点“绒花草不采了”
“本就可采可不采。”
“真的吗哥”没想到最开心的竟然是闻放“咱们也能跟着去东洲”
闻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啊”闻放下意识回道。转头对上萧怀山略带打量的视线,又多此一举解释“我才不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才开心,我是因为做好事、行侠仗义才开心”
萧怀山红唇轻抿,忍住即将上扬的弧度,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这别扭的一幕看得两位老父亲神色各异。金满满是意犹未尽,闻声则有些晦涩不明。
“萧怀山,你方才不是说你舅舅还有个儿子”脑子里灵光一闪,闻声突兀开口“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萧怀山吓了一跳,即刻从小心翼翼中清醒过来“啊,是还有个儿子叫叫什么来着叫却却”
只这最后一个字,便让在场的其他三人神色突变。
偏萧怀山毫不知情,片刻后终于想起来“对,是叫却宴”
“什么”
“什么”
闻声留意到闻放过于震惊的神色,至此终于确认他已经重生的猜测。
若此时那位丢下纸团的男修也在,闻声便更满意了,正好交心一番解开误会,不要伤了自己人。
这也就是闻声的一个念头,不成想没过几天在去东洲的路上,还真遇上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原剧情已经明朗,但这并不是剧透,因为剧情已改,起码却宴是我是不是又剧透了不会那么套路,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