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觅等了一阵,见厅中无人愿意主动承认,便叹了一口气。
她唤道:“夏临,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夏临闻言越众而出,来到曹觅面前跪下,“不知王妃所言何事?”
她似乎有些紧张,出口的话有些颤抖,但却仍强撑着没有低头。
曹觅便道:“清晨,有人看到你与陈康在西边厢房私会,临走前,你还给了他一些东西……”
她皱着眉道:“陈康的钱,都是你给他的,对吧?”
夏临身子一抖,“奴婢,奴婢……”
“我说过了。”曹觅步步紧逼,“只要你主动承认,我会从轻发落。”
她这话一出,夏临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对着曹觅一拜,道:“回王妃,陈康的钱,确实是奴婢给的!”
曹觅闻言,一时有些诧异——她没料到夏临会这样轻易坦诚。
但夏临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夏临颤声补充道:“但是,奴婢一直是被他威胁的!”
“威胁?”曹觅有些好笑,“你是说,他威胁你给他钱?可是,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每月的月例虽然不少,但也不至于能轻松拿出几十两银子吧?”
夏临深呼了一口气,从头解释道:“王妃容禀。奴婢卖身到王府之前,在家中有一个定了婚约的男子。但后来家中贫困,不得不卖女求生。奴婢以为,这辈子与那人有缘无分,便断了念想。但没想到,三年前,那男子竟发了迹,积累了一些身家,还找到了奴婢。
“久别重逢,奴婢没忍住……便私下与他见了几回。
“后来,奴婢与人私会的事被陈康撞破,奴婢当时昏了头,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便……便受了他的要挟,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一些银两。
“银两有一部分是奴婢的月例,但大多是,是我那未婚夫给的。”
她说到动情处,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像极了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单纯女子。
但曹觅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事实上,她真的没有抓住夏临的罪证。
也许是因为夏临账做得太好,至今,曹觅手下的人都没能从她经手的账薄中查出什么异样。而早在夏临离开往绣坊监工的时候,曹觅就派人秘密地搜查过她的屋子,同样没有找到任何把柄。
但种种迹象和曹觅自己的直觉又告诉她,夏临与利润连年降低的原身铺子脱不了干系,她与陈康的关系,绝不像她说的那般简单。她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的也绝不是什么受到要挟的无辜女子。
方才她让人主动认罪,实则是想诈一诈夏临。但没想到夏临的段位较之陈康高了不知多少,一点都没被她唬住。
倘若曹觅不能拿出其他关键性的证据,那么夏临此番,是能够自圆其说的!
曹觅想了一下,又转头去看陈康。
她问道:“陈康,夏临说的这些,是否属实?”
已经知道自己性命堪忧的陈康像是失了所有的生气,他听到曹觅的话,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模样,竟是直接默认了夏临的说辞。
曹觅沉默了一阵,眼见局面到此僵住,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免得乱了阵脚。
她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如此,将陈康和夏临带下去,分别关押起来,待得之后再细细审问。”
北寺行礼领命,很快将两人带了下去。
这时候,厅中众人似乎才反应了过来,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小声讨论。
曹觅凝神听了片刻,发现大多数人已经相信了夏临的说法,此时正在可怜夏临的遭遇。
不得不说,夏临这个故事编得好。
她身为王府婢子,与府外亲人私下见面其实只是小错,后来受陈康威胁给他钱财,更是将自己又摆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而这种遭遇,恰恰最能引起同样没有自由身的仆役同情。
想通这一点,曹觅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严肃道:“夏临的事,我自会调查清楚。若她有罪,我不放过,若她清白,我也不会错怪。但事到如今,陈康的罪行已定,只要认真拷问,总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话音稍顿,“各位且记住,我原先说的话还有效,主动束手认罪的人,从轻发落。能提供相关证据的,罪名再减一等。你们且先散去,各自好好斟酌吧。”
厅中众人不敢再造次,纷纷行了礼,陆续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后,曹觅再维持不住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用手揉了揉额头。
她心中其实有些焦虑——如今人也抓了,蛇也惊了,这一次如果不能一举打倒夏临,反让她脱了身,那之后再想调查,怕是难上加难。
东篱见她头疼,小心地上前劝道:“王妃放心,北寺已经重新带了人到夏临的屋中搜查,也许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嗯。”曹觅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