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跟完寿宴前一半流程,家中保姆来电话,两个孩子闹起来了。
她告罪一声,午饭也没吃就回家看孩子。
方太太疼两个小孙孙入骨,自然无有不可,还叮嘱她及时打电话告诉情况。
贺云舒便拎了包包走人,出会所去开车。刚坐稳当,钥匙入孔,副驾的门开,方洲上来了。
他身上带了些酒气,领口拉得开开的,眼睛里还有没散的红血丝。
她点火,问,“不再留一会儿?”
他摇头,扣上安全带,闭目道,“先回去看看。”
贺云舒把着方向盘,踩油门,下山路。南山会所在山上,家在山下,只需一段山路。然山路蜿蜒,直线距离看着近,实则开起来远。她认真开了一段路,眼角余光瞥见方洲靠在椅背上,睡着的模样。她皱眉,用力踩了一下油门,转弯的时候将盘子打得飞快。车身凶猛地摇摆一下,方洲的头撞在玻璃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他睁眼,伸手摸了摸头,再转头看她。
贺云舒目不斜视,“抱歉,刚过弯过得太急了。”
方洲明知她的故意,也无法计较。他只好摸出手机,发了几个短信后道,“问过医生和保姆,小熙的烧已经退了些,小琛也吃了药睡觉。你不用太急,没事。”
六年婚姻,两人造出来两个儿子。小熙五岁不足,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小琛临四岁,虽然还没开始上学,但已经能说很溜的长句子。
贺云舒纵然对方洲有诸多不满,但却不后悔生了这两个儿子。他安慰她不急,反而招了她的不满意。
因此,车开得更快。
一刻钟后,车入小区大门,直接停在一栋独立的白色别墅前。
贺云舒下车,从地库上电梯。
方洲跟着上来,窄小的空间令两人靠得更拢些。他将手撑在壁板上,低头,能看见她饱满的额头和一点卷翘的睫毛。不过,因为心情不太好,她惯常上翘带笑的嘴角绷得死紧,侧影显出几分冷漠。
他道,“你今天,对我特别不满意。”
贺云舒不说话,用力按电梯按钮。电梯上升,很快抵达两人和孩子居住的三楼。电梯门开,便听见小熙同保姆说话,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将包放在电梯门口的过厅,叫了一声,“小熙——”
小熙听见她的声音,从房间里窜出来,额头上还贴了退烧贴。
她张臂将他抱起,“还不舒服呢?”
小熙点头,看着她后面的方洲,叫道,“爸爸。”
方洲伸手摸一下他烧得通红得脸蛋和颈项,再用拇指勾了一下他湿润的眼角,“哭了?”
小熙没回答。
五岁的小孩子思考能力还不够,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智慧。平日在家里,爷爷奶奶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妈妈虽然稍微严厉,会拒绝诸多不合理要求,但态度温柔宽容。父亲却不同,容不得男孩子撒娇,更不喜欢他哭。
因此,他本能摇头。
方洲眉一拧,就要拆穿他的谎言。
贺云舒却拍拍小熙的头,“哭也没什么,小孩子哭是正常的。弟弟呢?”
“在睡觉。”小熙看一眼方洲,胳膊死死圈着贺云舒。
贺云舒抱着他往里面走,方洲伸手捏了捏小熙没藏得住的脸。
保姆听见说话声,从更里面的房间出来,指了指里面,示意悄声。
贺云舒放轻脚步,走过去看了看,小儿子果然半趴在小床里睡着了,眼角还含着两滴泪。
她生的两个儿子都不像她,反而捡着方家人的,“你的眼睛多好看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呢?”
她一手搂着小熙的屁股,一手摸了摸小琛圆圆的后脑勺。
方洲跟过来,顺手将小熙接过去。小熙不愿意,却不敢反抗,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柔声安慰,“和爸爸去玩会儿玩具,我要和阿姨说话。”
家中长住了五个保姆,各有职责。分派到小孩这里的便有两个,一个陪着日常玩耍,一个负责吃食和衣物清洁。
今日家中宴客,孩子生病不能去,便让两个保姆守着。
小熙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小琛则是风寒感冒。本来两者最好隔离,避免交叉传染,但两兄弟根本不愿意分开,只好请保姆更留心些。贺云舒来问,保姆便一一答应,如何吃药,什么时候输液,明日什么时候再去医院等等。
她一边听,一边对着备忘录上的记载核对,需要添加再增补。
养孩子是非常费心的事,虽然有两个保姆帮忙,减轻了许多杂务。可有方太太盯着,容不得一丝出错,又平添许多心理压力。
更何况,她还有工作,明天根本再凑不出假了。
提起工作,大约是她嫁入方家后唯一坚持的事。
方太太对此颇有些意见,“也不是不让你出去做事,只是你那个工作既挣不了多少钱,还费时间。当真要做,让方洲帮你买个好产品代理授权,商场里包两个柜,不方便?”
贺云舒听是听,笑是笑,却有些一意孤行。
方太太又说,“云舒什么都好,事事都有商量,就工作的事看不开。”
方洲并不管这样的小事,既不帮腔,也不解围。他私下带着三分掂量地问,“你应付得来?”
贺云舒纵然忙,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能。”
后来,还是方老先生开口,“我觉得云舒那个工作,挺好的。”
贺云舒同保姆商量好明日的事,下楼找厨房要吃的。
宴席上的饭菜好吃,也是方骏的团队费心弄出来的,可她没吃上。这会儿,方涵上午给的那杯奶茶早就消耗光,胃肠在造反。她便要阿姨做白饭和小菜,顺便帮方洲点了个鸡汤。
虽然对他的不满堆得山高,但在谈判之前让他吃得饱些,或者能谈得更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