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啊!”
陆令容赶忙闭眼,蹲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尼姑的手。她一睁眼,就看见柔光头上有好些血,死了?
陆令容懵了,她生生咽了口唾沫,手颤巍巍地去摸柔光的脉门,松了口气,还活着。
正在此时,外头传开春娘焦急的声音。
“小姐,东西放下了么?咱们该走了。”
“来了。”
陆令容应了声,脱下自己的披风,给柔光盖上,急忙走了出去。
她四下环顾了圈,小院依旧平静悠然,阳光照在落了雪的凤尾竹上,甚是好看。这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没有人来,看来主持在暗中把一切都调遣妥当了,支走了左大人安插下保护着梅姑娘的人。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而上房门口,春娘和红蝉一左一右搀扶着已经换过衣裳的盈袖,那丫头此时穿戴普通,头低垂着,面上蒙着纱,是瞧不清模样的。
“快走。”
陆令容小声招呼了声,率先进了凤尾竹林。
……
待陆令容主仆走后,凤尾小竹林深处走出个穿着灰袍的中年比丘尼,她手里持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秀美的面容满是愁色,正是竹灯主持。
竹灯快步走进厨房,蹲到地上,仔细地查看了柔光头上的伤,松了口气,她从怀里掏出药粉,给徒儿上了药,随后,从柔光手中抽走那张纸,扔进还未熄灭的灶膛。
看着那点点火苗,老尼姑苦笑了声,双手合十,哀念了声阿弥陀佛,坐了这么多的禅,她到底也没能堪破这人世的贪、嗔、痴、爱……
……
大抵因为过年,慈云庵里更冷清了,素日里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像约好了似得,通通没来,庵里的香火气少了。
日头渐渐西斜,北风又旋起了,将地上的积雪刮得到处乱飞。
陆令容和春娘两个搀扶着昏迷的盈袖,疾步往慈云庵的偏门行去。
离得老远,她就看见小门外头站着个穿黑衣的男人,中等身量,瞧不清相貌。
“先生是谁?”
陆令容捂住心口,轻声问。
“小人是主持的属下。”
那黑衣人一顿,疾步走进来。
陆令容眯起眼仔细瞧,这男人长得很普通,放在人堆里,绝对不会引人注目的。
女孩有些心慌,刚准备解释她扶着的是她的贴身丫头时,谁料那黑衣人率先从她手里抱走盈袖,疾步往马车那边走,道
“方才主持都同小人说了,姑娘害怕一个人去登仙台,便带了自己的贴身婢女陪着。”
陆令容一惊,主持待她果然好。
她回头,想看看主持是否在身后,没成想瞧见了躲在暗处的红蝉,这丫头探出个脑袋,偷偷冲她招手。
“回去。”
陆令容皱眉,朝红蝉做了个口型。
随后,她给春娘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嬷嬷不必送了,是福是祸,就看佛祖是否保佑我了。”
“小姐。”
春娘还是不放心,想要跟着走。
这就是场豪赌啊,赢了,从此一步登天,可输了……哎,和恶鬼做交易,只能入局步步为营,因为他绝不会容许你出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春娘愣在原地,看着那黑衣人把盈袖扔进车里,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令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妇人悲伤难抑,转身,朝着慈云庵正殿的方向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求佛祖保佑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孩子吧。
…………
马车里。
车内很小,但四壁都用羊皮封了,半点冷风都钻不进来。
陆令容心咚咚直跳,她将盈袖紧紧抱在怀里,四下看了圈,车里什么都没有,只在角落里放着个木箱。
通过这几件事接触下来,她依稀猜到朝廷在曹县安插了许多暗桩,竹灯主持便是这些人的头目,而今左良傅来了,想来要接手所有的人事。
“先生。”
陆令容扭头,用力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尽量镇静下来。
“请问您,咱们现在去哪儿?”
“登仙台。”
黑衣人一边赶车,一边道“小姐莫害怕,左大人已经去了,不会出任何意外。”
陆令容不敢松懈,又问“听先生口音,是曹县人?”
“是。”
黑衣人笑了声,道“小姐好聪明,小人的确是本地人,而今在高县令手下当差。这两年一直暗中为高大人搜寻妙龄童女。这不,今儿过年,高大人得和他的挚友一起看戏,好生热闹一番,催促着小人赶紧找寻童女,等将姑娘送进去后,小人的任务就完了。”
“这样啊。”
陆令容了然,这黑衣人瞧着似乎是主持安插在县衙的细作,此番把她送进去后,想来再也无法潜伏下去了,必然得撤退。
“敢问先生是谁的人?主持还是左大人?”
陆令容轻声问。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事顺利的离奇。
“小姐莫要问了。”
黑衣人冷笑了声,拒绝回答。
“看到那个箱子了么?按照高县令的往日的规矩,掳掠而来的童女必须戴面具、换天人霓裳,里头还有瓶迷药,你们俩吃了,醒来就会与另外四个童女一齐入登仙台。”
“另外四个?”
陆令容皱眉,问“她们是谁。”
“自然是小人们找寻的貌美女子。”
黑衣人已经有些警惕了,冷声道“不论左大人还是主持,都是小人的主子,亦是小姐的主子,咱们手下人,只有奉命行事,别的不要多问。”
“是。”
陆令容咧出个难看的笑。
如果没猜错,那四个童女中一定有左良傅安插下的杀手,会当着表哥的面儿杀了她。
陆令容眼神发寒,紧紧地抱住盈袖,轻抚着女孩的柔发,悄声喃喃咱们都不能死,不能死。
她咽了口唾沫,打开身侧的木箱,一看,登时脸通红,所谓的天人霓裳,竟是薄如蝉翼的纱衣和抹胸……
女孩暗骂高亦雄真是死不足惜,可表哥,表哥那样斯文俊美的人,怎么会和这种畜生交好呢?
……
梦里混沌一片,似有无边无尽的黑暗,要把人吞噬掉。
盈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头晕得厉害,也很恶心,特想吐,面上仿佛扣着个沉甸甸的东西,身上凉飕飕的,仿佛没穿衣裳似得,略微一动,只听叮铃一阵脆响,她发现自己脖子上套着条细铁链,而周围,昏迷着五个带着面具,身材窈窕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本以为能写到陈南淮,下章,下章罢。
主持是从宫里出来的,早些年也是狠角色,但在佛门净地时间长了,有慈悲心,职责在身,她不能明着与朝廷作对,与左良傅作对,只有暗中指点陆令容,必要时帮把手。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