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淮不慌不忙地站定,笑着给盈袖见了一礼,随后,将手里的暖炉递给盈袖,见盈袖直躲他,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完全忘了先前在曹县发生的事,也忘了自己曾经如何欺辱过人家,直视女孩,柔声寒暄
“李姑姑带你游历了不少名山大川吧,可有去过耀县?那里梅花最好看。路上可平安?没有遇到强人吧。”
说到这儿,陈南淮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光顾着闲扯,还有一事忘了给大妹妹说,今儿王爷有事,将老爷叫走了。下午的时候,老爷派人出来传话,说没法儿亲自接妹妹回家,便叫我给你接风洗尘。这不,我赶忙定了桌铜锅子,这大冷天涮羊肉最好不过了,可我又担心你嫌羊肉膻,又多叫了几个淮扬菜,你应该爱吃的。”
“你,你。”
盈袖简直手足无措。
这还是那个嚣张狠辣的陈南淮么?
“怎么畏畏缩缩的,没得让大爷笑话。”
梅濂轻捏了下盈袖的胳膊,示意妹妹莫要怕。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众人朝前看去,只见从洛阳城的方向策马而来个穿黑衣的男人,所过之处,尘土扬得老高,行至陈家车驾前,这男人用力勒住黄马,十分灵活地跳下,大步走了过来。
盈袖仔细瞧去,这男人穿着武夫劲装,中等身量,生的甚是粗壮,样貌还算可以,就是板着脸,瞧着凶巴巴的,腰间悬着绣春刀,手里提着个大食盒,昂首阔步朝她走来。
“前面可是陈家车驾?兀那貌美小娘子,可是梅家姑娘?”
黑衣男子扯着嗓子问。
“你是谁?”
梅濂将妹妹护在身后,剑眉微蹙起。
“瞧着是了。”
黑衣男子大步行过来,恭恭敬敬地冲盈袖见了一礼,瓮声瓮气道“小人名唤王福,是昆仑大爷的侍从。我们家大爷听闻梅小姐回来了,特叫小人给小姐送点东西,便当亲来为小姐接风洗尘了。”
“昆仑?”
盈袖一头雾水,她几时认识了个叫昆仑的人。
“大妹妹,你忘啦。”
陈南淮凑过来,略微低头看女孩,压低了声音,柔声道“左大人原先去桃溪乡时,就假扮过昆仑,想来他顾忌着洛阳人多眼杂,又想给你个惊喜,就自称昆仑了。嗐,大人到底是京都出来的,就是有情趣,想来他一直挂念你呀,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
“对哦!”
盈袖恍然大悟,不禁喜上眉梢,刚往前迈了一步,生生驻足。
偷摸瞧了眼,陈南淮笑的温和极了,他目中毫无半点波动,在与王福四目交接的时候,甚至还微微点头见礼。
盈袖感觉自己后脊背全是冷汗,陈南淮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忘了在曹县被左良傅算计了?忘记左良傅默许胭脂羞辱他了?
“我不认识什么昆仑。”
盈袖冷着脸,嫌恶地白了眼王福,皱眉道“你走吧。”
“小人只是给小姐送东西。”
王福仿佛早都知道会这样,躬着身,双手奉上食盒。
盈袖叹了口气,刚准备接,手忽然被哥哥用力打了一下。
“哥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梅濂板着脸,毫不客气地训斥“你能随意接陌生男子的东西么?”
“不能。”
盈袖委屈地摇头。
过去在南方时,有不少人追求她,上到豪门贵公子,下到穷酸书生,情信隔三差五地就能收到,便是胭脂首饰这些小玩意儿也有,更有痴心的,每日都给她家送早点,雷打不动。
她一开始觉得有趣,也暗暗骄矜过,美人嘛,自然有这样的待遇,便坦然收了。
哪知哥哥晓得了,把她好生骂了一顿,还拿戒尺重重地打了她的手心,最后带着她挨家挨户送还……害得她丢了好大的人。从此后,她就不敢再轻易收东西了。
“哎呦,大哥哥也忒狠了些。”
陈南淮挥挥手,从王福手中接过食盒,让荷欢放到车上。
随后,陈南淮上前来,笑着劝梅濂“当日在曹县,左大人就待我和大妹妹极好,我们都把他当长辈了,这点小礼没什么的。”
“是是是。”
梅濂赶忙笑着点头,不再呵斥妹妹。
可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担忧悬在眉间。
盈袖越发看不透陈南淮,她手心都冒汗了,只能赶紧打发王福走人,冷声道“行了行了,东西我哥哥替我收着了,你赶紧回去吧。”
说罢这话,盈袖拧身,准备同梅濂一同上车。
谁知瞧见陈南淮紧随而来,他满脸堆着笑,踮着脚尖,用折扇帮着她将车帘掀起,还低声打趣道
“大概左大人在食盒里给你放了信笺,你赶快看看他写了什么。哎呦,瞧这样子,不日就要吃大妹妹和左大人的喜酒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