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淮顿了下,与父亲互望一眼,暗惊杜太医的手段果然了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盈袖,斯条慢理地搅动着小银勺,轻声反问“那你知道,你是谁么?”
“我……”
盈袖只觉得头疼得紧,她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本能让她厌恶害怕眼前这个俊美的公子。
“我不知道。”
盈袖虚弱地摇头,闭上眼,耳边总有个女人声音在凄厉地尖叫,脑中混沌一片,很多事成了碎片……她好像有哥哥嫂子,好像还遇见了个拿刀的男人,然后喝了很多酒,衣服就被撕碎了……
“盒子、盒子。”
到最后,盈袖就只重复这两个字,她猛地抓住陈南淮的胳膊,紧盯着男人,不知不觉地掉泪了,使劲儿地摇他。
“你把盒子给我,给我。”
盈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如果要不回盒子,她会死。
一旁坐着的陈砚松眉头紧皱,他怕盈袖想起什么,赶忙将陈南淮拉起来,坐到床边,两手按住女儿的肩,笑着哄
“孩子,别急,想不起来就不要想,咱们先躺下,吃了药好好休养。”
“你别碰我!”
盈袖一把挥开陈砚松的手。
不知为何,她感觉与这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很熟,是那种骨血里的熟,她不怕他,但恨他。
为什么恨,就是想不起来。
胃一阵收缩,如同被针尖猛扎了似得,盈袖哇地一声吐了,全都吐在了中年男人的腿上。
“你们到底是谁?陈,陈,”
盈袖手捂住心口,使劲儿想,脑子的那些碎片似乎要拼成一张图了。
“陈砚……不对不对。”
盈袖使劲儿摇头,忽然脱口而出
“是陈南淮!”
盈袖大口喘息,头越发疼,她好像记起自己的衣裳被个男人撕碎了,那人手抓住她的双腿,往下压,让她的全部羞耻都面对他……忽然,那些痛苦的碎片全都不见了,脑中只剩下两件事,盒子还有陈南淮,这是刻在骨头上的记忆。
眩晕阵阵袭来,盈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孩子,孩子。”
陈砚松有些慌了,手轻轻地拍着女儿的侧脸,两指颤巍巍地伸在女儿的鼻下。
当触到还有呼吸时,陈砚松终于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女儿挪正,给她盖好被子,用帕子轻轻地帮闺女将脸上的残泪擦去,叹了口气,待会儿得让家中的大夫过来,再给孩子诊一次脉。
“别怕,爹在。”
陈砚松轻轻地拍着盈袖的肩膀,像哄孩子那般,哄女儿睡,略微回头,看向床边立着的陈南淮,问
“她说的盒子,是什么?”
“不知道。”
陈南淮摇摇头。
“哼。”
陈砚松冷笑了声,招招手,让侍立在屋中的李良玉过来,问
“良玉,你知道么?”
李良玉淡淡地瞅了眼大爷,快步走上前去,凑到陈砚松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将左良傅抱着锦盒强闯陈府之事全都说给老爷听,还有,那盒子里,装着落了处子血的元帕,还有个玉做的脏玩意儿。
陈砚松的脸色越来越差,听到后面,愤然起身,扬手,狠狠地打了儿子一耳光。
“我有没有过告诉你,让你别招惹左良傅!”
陈砚松冷声喝骂。
“说过。”
陈南淮舌尖舔了下嘴角的血,笑着点头。
“你简直恶毒!”
陈砚松怒不可遏。
他可算明白盈袖为何自尽,若不是被这小子羞辱到了绝路,不至于寻死。陈砚松双臂无力地垂下,忽然,男人古怪一笑,他盯着儿子,看了半响,转而对李良玉笑道“去,收拾出个空院儿,派人把老三家的南庭接来。”
听见“南庭”二字,陈南淮立马紧张了。
早些时候,老爷子有意无意地说过,想要过继三叔家的庶子南庭……如此一来,陈家家业岂不是落到旁人手里了?
“您接堂弟来作甚。”
陈南淮收起玩世不恭,凑上前来,扶住父亲的胳膊,笑道
“他一个小孩子,毛手毛脚的,没得让人笑话。”
陈砚松冷笑了声,从儿子手中抽出胳膊,道“我得找个妥帖人,好生培养着,日后即便我归西了,也有个人能帮我照顾袖儿。”
“瞧您这话说的。”
陈南淮唇角咧出个难看的笑“我是袖儿的丈夫,自然会全心全意待她。”
“真的?”
陈砚松莞尔,他知道这小子最在意什么。
“儿子对天发誓。”
陈南淮竖起三指,立马发了个毒誓,笑道“您放心,打今儿起,我就住在外间,日夜照料大妹妹,直到她痊愈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