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莹露也不敢离开,就在门边候着。
门外另有两个丫鬟,是柏秋专程配给陆离使唤的,一个叫雪芮,一个叫雪英,特意挑选过,活泼机灵,心思也单纯。
见莹露暗自垂泪,两人对视一眼,挪了过去,小声安慰着她。
在外人面前,莹露不好意思把自己哭鼻子的模样叫人瞧了去,加上三人年纪相仿,聊着聊着,气氛便轻松了起来。
三人守在外头,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
实际上,江锋坐到陆离旁边以后,就没有做什么,只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
看她葱白似的指尖,倒是没瞧见啃鹅腿的痕迹,又稍微凑近闻了闻,也只是一股清甜的脂粉香和头发上清新的澡豆味儿,不知道她究竟吃过饭没有,是不是还饿着。
察觉他的靠近,陆离愈发僵硬,手指轻轻捏着裙摆,生怕他对自己做什么。
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她已经嫁过来了,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早在决定来和亲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什么困难都不能让她退缩,何况,嫁给江锋,总比嫁给旁人要好。
顶多日后执行任务起来困难些,其余的,她并没有那么抗拒和介意。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但这个江锋是不是太坏了至少先把盖头掀了啊,头顶着这个玩意儿,什么都看不见不说,呼吸都不抬顺畅,连带着叫人心情也不好。
他是不是故意的
“咳。”陆离清清嗓子,提醒他。
江锋挑了挑眉,换了一只手撑着脸,偏头瞧他,英武的脸上满是戏谑“郡主急了”
她急什么
陆离又不说话了,左手捏紧了挡脸的团扇扇柄,心里暗暗骂他。
这人就是故意的
白天的时候,瞧着挺正经的,到了晚上,怎么就原形毕露了竟敢调戏于她
当她是庆云国那些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吗
陆离气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许久,涂了嫣红口脂的唇瓣微微上扬,新娘子开口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你当真打算这样一直晾着我”
江锋“”
使不得,使不得
本想逗她玩儿,没想到反倒让她逗了个彻底。
“郡主海涵。”江锋恢复如常,边用喜床边的喜秤将红盖头一点点挑开,边说道,“是我唐突了。”
大红的盖头一点点被挑开,房间内的陈设慢慢在陆离面前呈现,盖头之下的美景也渐渐进入了江锋的视线。
庆云国大婚规矩众多,光是新娘的头面就有三样,盖头之下是精致的团扇,团扇后面是华丽的华胜。
上好的珍珠串成的华胜挡在新娘姣好的面前,蜿蜒起伏,花蕊般轻轻摇颤,将遮未遮,显出几分欲迎还拒的意味。
华胜之上,一双明亮而剔透的眼睛,琉璃一般望着他。
饶是稳重如江锋,也不免倒抽一口气,被这灵动的眸子瞧得心猿意马。
只一瞬,江锋便移开了视线,看向她捏着扇柄的指节。
陆离很白,只一双手因常年习武,练的有些粗糙,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细嫩,反有些骨感。
江锋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能平心静气地把陆离当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兄弟。
迅捷地将盖头挑开以后,江锋便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两杯酒,等着陆离自己走过来,共饮合卺酒。
陆离“”
这人当真是庆云国的人吗
她还未却扇,也未取华胜,他怎么只掀了盖头就不管了呢
“咳。”陆离斜睨他,委婉提醒。
江锋顿住,回头去看她,就见她一双眸子灵动剔透,带着微怒,视线斜斜落在他脸上,团扇遮住半张脸,肌肤胜雪,瞳孔如墨。
他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燥意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庆云国的规矩,江校尉竟不知”陆离一副质疑的口吻,“还是说,江校尉只是逢场作戏,心中对这桩婚事半点也不重视”
江锋仔细瞧了她一会儿,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无奈地笑,江锋走到她跟前,弯腰去瞧她的眼睛,见她紧张地眨了眨眼,更是起了逗她的心,猛的凑近些,作势要亲她一般。
吓得陆离连忙把扇子拿开,挡在他脸上。
“你做什么”陆离大惊失色。
江锋笑“却扇。”
“你”陆离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却还是嘴硬,“当我不懂你们的破规矩,就随意糊弄却扇不是要念诗吗”
“众所周知,我一介粗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惯会欺负人。”江锋压低声音,“郡主确定,华胜也要我帮忙”
眼看着他越凑越近,陆离双手抵上他的胸膛“不用了”
说完,把团扇往喜床上重重一放,当着他的面儿,取下华胜。
江锋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好整以暇地摊开左手,让她把华胜放在他手里。
上回在大殿,他也是这样一副欠揍的神情,陆离想到就牙痒痒,动作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怒意。
可她瞪着眼睛的样子比平时生动许多,江锋觉得可爱,笑容便更盛。
收了她的华胜,江锋转身拿了个雕花的盒子用来装,耐心地将每一串珠帘理好,做完,又找出一个窄长的盒子,剪下一缕发丝,继而朝陆离伸手。
结发夫妻。陆离脑海中突然出现着四个字,叫她好一阵心潮涌动,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
聘婷着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剪刀,犹豫着是剪一缕发,与他虚与委蛇,还是将刀尖刺向身边人
江锋自然瞧出了她的迟疑,却并不催促,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好一会儿,陆离才下定决心一般,低下头,果决地剪下了一缕青丝,递给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