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徐半青却是满心的叹息,途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拿着三条小板凳默默地跟着,似乎渐渐和变得安静的徐满青融为了一体。
距离稻场越近,来往的人群越多,和徐半青熟悉的,点头笑着打了招呼,便快速离开。
同徐艳艳认识的,则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似说着打招呼的套话,眼神却忍不住往徐艳艳身旁瞧。
年轻人嘛,对世界万物总是有勇气表达出心底的好奇。
徐艳艳自然乐于满足他们,笑着同大家进行介绍,“这是我娘,你们也晓得的,之前生病了,脑子变得有些糊涂,不好常出来同大家走动,所以你们才没怎么见过。不过现在病稍微好些了,总让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好人也要闷坏的,这不,趁着咱们村的热闹日子,我就想着带我娘出来溜达溜达散散步,顺带消消食、看看一会儿的热闹。”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遇到徐艳艳这种光明正大说“丑事”的人,偷偷好奇的人多少有些尴尬。
早前徐艳艳娘徐满青疯了的事,在村里广为流传,传得沸沸扬扬、有模有样、神乎其神的。
刚添了喜事、生了个小子,转头好好的人说疯就给疯了。后面不知怎么没栓住,还疯跑出来几次,见到的人都说当时徐满青浑身脏兮兮的,还有恶臭传出来,尖叫着跑,力气大得出奇,见人拦路就打,跟不要命似的。
所以后面徐虎头那个德行,村里人就传像他那个疯妈。
也由此当初说徐半青好命的人,转头又说徐半青可怜,说着说着就变成徐半青之所以可怜是因为打仗的时候杀人多了,血债起了头,报应这就来了。
紧接着再演变,又演变成说徐半青如何如何不好,外表看着憨厚,其实都是演的,内里毒的要命,要不怎么把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给害疯了。
谣传谣传,胡说的话主打一个说男道女,一个都不会少,所以自然不光乱传徐半青,还有说法讲徐满青不好的。
说当初来村就是逃难来的,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本来就不太正常。
后面不知怎么勾了三十多岁还没娶媳妇的徐半青,结了婚就变脸,把徐半青光棍时攒的钱全嚯嚯了,明明是个穷家,天天资本家做派,要喝茶、要写字、夜里还要点灯看书搞文艺。
灯油多精贵啊,看书有什么用,天亮了,不还是要同他们一起撸起裤管踩进地里的泥巴里?还不是要吃泥巴里种出的粮食来果腹?
搁哪儿摆什么谱?惯会清高的外地女人!
讲这些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说徐满青刚来的时候,瞧着就是个妇人家。
那走路的姿势、那两腿之间的缝隙、那成熟的体态……据村中某个这方面有经验的媳妇子说,她一眼就瞧出徐满青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偏偏老实人徐半青上了当,当个宝贝稀罕的紧,天天这不让干、那不让摸,还给钱扯布做小褂……
如今“传说”中那个疯了的、野蛮的、肮脏的、甚至不检点徐满青就在眼前,除了人畏畏缩缩不敢同人直视,显然还有些紧张的抱着徐艳艳不撒手,但整个人穿着干净,身上不仅没有恶臭,相反还有淡淡的草药味,头发梳得齐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却挡不住依旧貌美的脸和皮肤的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