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头背过的身不是为了躲避二姐徐艳艳可能对他作业的指指点点，而是面对太阳出来后，雪融化掉时的蜷缩。

徐艳艳也觉得，安慰的话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可那些飘在空中的语言并不能为徐虎头真正遮挡什么，更何况安慰人无非是让人看开些，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什么“现在好了，不会再像从前了”……

真正经历了伤痛的人，谁又能真正看开？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徐艳艳说不出口安慰的话，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疏导一个自己没有切身体会的孩子的心理，更不想勉强徐虎头怀揣着什么对万物慈悲的心去听。

就像徐满青如今只是脑子清醒了些，还有很多生活能力、语言能力、社交能力等等，经过9年的消磨，肉眼可见的已经消散殆尽了，这就需要后续进行不停地康复训练才行一样。

徐虎头此刻的冷，也只有等“雪”彻底化干净，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强、越来越炽热时，才能真正去除。

徐艳艳见爹娘，尤其是爹，已经镇定下来，这才在凳子上坐好，将之前打的草稿一笔一划的誊到没写过字的页面上，再添上今日娘亲清醒过来的大喜事。

写好又检查几遍，徐艳艳这才收起东西，准备洗漱后老老实实躺上床。

当过兵的可能就是不一样，被当过兵、还是现役的沈琢这么一摔，不光当时疼得徐艳艳哇哇叫，现在都缓这么久了，还是不得劲儿。

腰是好点了，腿嘛，不用力就没事儿。

屁股就不行了，走疼、坐更疼，不动它，它发胀，一揉它，它钻心疼。

等躺到床上，翻身也疼时，徐艳艳心底忍不住的委屈叹气，好好的一天，这都叫什么事儿，难不成这就叫飞来横祸的倒霉吗？

等时不时感受到疼痛的徐艳艳终于要迷迷糊糊睡着时，却听见了敲门声。

这大晚上的，谁会没事儿敲自己的房门？

徐艳艳哑着嗓子喊了声“进”，等门被推开，却发现是徐半青扶着徐满青进来了。

不解的揉揉双眼，“爹，咋啦？”

徐半青一边扶着有些挣扎的徐满青到徐艳艳床沿上坐好，一边也不解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娘今晚床不想睡，屋角也不想睡，非指你房间，她说的我也没听懂，就只好带她到你屋来瞧瞧。”

徐半青回话时，徐满青两只胳膊使劲儿，腿也跟着挪动的往徐艳艳身边靠。

徐艳艳连忙强撑着坐直身子去扶，“娘，怎么了？您……您是想跟我一块睡吗？”

徐满青张了张嘴，似乎想到自己说出口的话，除了语气词，说的发音都不准了，便又很无奈的闭上，只心疼的看向徐艳艳。

徐艳艳就着徐半青点燃的没有灯看了又看，尝试的问道，“娘，您是担心我身上的伤吗？”

徐满青缓缓点头，摸到徐艳艳的手紧紧握住。

“好多了，娘，今晚好好睡一觉，养一晚上，明儿再不好，我就去刘叔那儿……不，我去公社卫生部，去瞧瞧，您甭担心，安心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