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并不意外,这位“老朋友”能看破自己的心思,只是对盖勒特像通信中一样动不动就话里藏刀的嘲弄,依然感到无奈和疲惫。
与此同时,他又深切地了解对方的骄傲。
在决斗刚结束的那几年,没人会相信盖勒特·格林德沃真的会愿赌服输,将余生和野心一起埋葬……
除了他。
他知道,盖勒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三十七年以来,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遭受什么样的对待,盖勒特都任由自己的生命慢慢枯萎、凋零在囚室当中。
自从1951年,第一只圆滚滚的猫头鹰穿过狂风暴雨,从纽蒙迦德的高塔飞入霍格沃茨的校长室以来,他们一直在断断续续的通信。
当然,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是那么愉快,那些尖锐的问题、壁垒分明的意识对抗,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刺痛彼此的心。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囚笼中的盖勒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能交付信任的人。
完美的邓布利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完美的阿不思,好像就跟盖勒特一起,被关在了厚厚的石墙里。
每次,每一次,看到熟悉的猫头鹰的时候,他的心都会无法自控地揪起来,不止是为了盖勒特,也为那双翅膀上承载着的“阿不思”。
而现在,本来应该永不再见的他们,就站在时隔八十多年,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毫无遮掩地直面了对方。
“盖勒特,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阿不思,在纽蒙迦德的高塔上,在阴暗潮湿的垃圾堆里?”
多年孤独的牢狱生活,不可能对他毫无影响,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而邓布利多偏偏又是那个最能左右他情绪的人。
盖勒特的语气变得更加尖锐,仿佛燃着幽蓝火焰的双眼,在他瘦削的脸上更显得突出。
“一个被关在牢房里度过余生的,没有魔杖,慢慢变疯的疯子,对着映在肮脏窄窗上的,暗淡的双眼、苍白的面颊,意志消沉的忏悔?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邓布利多看着形销骨立,却依然身姿提拔、气势逼人的宿敌、故友……曾经的爱人,深深叹了口气:“盖勒特,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我从未诅咒任何灾难落到你的身上,但我确实希望你能悔悟,对从前发生过的一切……”
“够了,别再试图用你那一套伟大的理论给我洗脑了,别再用那样虚伪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
“抱歉,打扰一下,”爱丽丝从邓布利多身后走出来,来回看了看两个“世纪”老人,“你们真的要一直站在这里,争论下去吗?”
……
在爱丽丝的提醒下,两位魔法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终于不再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低调地转移到屋子里。
这就是盖勒特原来待的那所房子,看邓布利多对此毫无异议的样子,爱丽丝猜测这大概就是他们原来的目的地,巴希达·巴沙特的家。
虽然是大白天,但窗帘都好好拉着,屋子里只点着几根蜡烛,略显昏暗。
挂着蛛网的壁炉早就被熏得焦黑,看不出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