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自己亲爹都骗,就不怕安国公承受不住?
她红着眼出来,对皇上摇了摇头。
屋内安静下来,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似乎在等一个判决。
没过多久,太子和太医一前一后进来。
安国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老丁,快去看看我闺女!”
丁如山,太医院太医令,只比上官礼低一级,也是医治安容锦的主要太医之一。
他是军医出身,与安国公有过命的交情。
丁太医进去给安容锦诊脉,脸色变了数遍。
“这……这脉象……怎么如此奇特?”
他从未诊过如此复杂的脉象,虚弱中隐藏着一股生机,明明是将死的脉象,可却透着一股生机勃勃来。
他又看了郡主的五官和肤色,出来对各位主子说:“臣还需要看过郡主这段时日的用药情况。”
不等孙文采答应,清灵已经主动送上几张药方。
丁太医仔细看过后,眉头一直皱着没松开过。
此人用药如此大胆,到底知不知道他医治的是当朝最尊贵的郡主啊?
“以臣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前面两张药方并无问题,只是用药量稍微大了些。
但这第三张药方,恕臣无能,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只判断出几味散淤血的药材。”
孙文采老神自在地说:“太医所言不错,此药方就是为了激发体内血液的通畅,口服效果太烈,所以我让郡主每日药浴。”
“药浴?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药浴的作用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你不曾让人检验过就给郡主用了?”
孙文采理直气壮地回答:“上哪找个和郡主一模一样病情的病人来试验?”
他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摆摆手说:“我孙文采治病,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妄下判断的,郡主的眼睛可治。”
安国公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咬牙切齿地问:“这就是你的可治?”
如果可治,他女儿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噗……”床上的人猛地喷出一口淤血。
几人同时冲过去,只见珍珠白的缎面被子上星星点点,染着触目惊心的红。
“容锦!”
“闺女……”
“太医……”
太子在一旁急切地问了一句:“太医,郡主的身体能好吗?”
安国公瞪了他一眼,“当然能好!太子莫要诅咒我闺女!”
“安国公息怒,太子也是关心瑶光的身体。”
皇上心下计较起来,看这模样,安容锦就算不死,以后也难好起来了。
太子妃之位乃国之社稷,以盲女为太子妃已经是朝臣难以接受的了,如果他执意要让病重的安容锦嫁给太子,天下人都不会答应的。
太医给安容锦塞了一颗护心丸,起身跪下说:“皇上恕罪,臣,无能为力。”
里里外外哭声一片。
安国公撩起袍子跪在皇上面前,“臣有一请求,求皇上答应。”
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别开脸,道:“兄长不必多礼,起来说吧。”
安国公跪着没动,“请皇上收回赐婚圣旨,解除容锦与太子的婚约。”
皇后踉跄了一步,坐在一旁默默抹眼泪。
但她并未阻止。
作为母亲,这种时候,她不可能拿自己儿子的将来赌气。
皇帝一方面很满意皇后的识大体,另一方面,也遗憾自己的计划夭折了。
“朕,并不想答应。”他无奈地说。
“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安国公磕了个头,情真意切地说:“皇上对臣女的宠爱世人皆知,可臣不能让她成为圣朝的罪人。”
太子嘴唇动了动,往床上瞥去一眼。
虚弱苍白的安容锦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和张扬,显得那么柔弱无力。
她从前总是和自己作对,在外人面前也从不给他面子。
哪个男人不喜欢乖顺温柔的女子呢?她如此尖锐强势,总是让他无地自容。
如果早知道她的生命如此短暂,自己应该善待她的。
“皇上,太子是未来的天子,事关国柞,不可感情用事,是容锦无福,承受不起如此福气。”
安国公并不知道女儿在装病,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好的退亲理由。
就算他闺女不长寿,他也希望她能葬在安家祖坟,而不是进赵家的门,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太子,你的意思呢?”皇后突然问了一句。
太子将目光收回,低头不言语,他的沉默已经表达了一切。
皇后心寒了。
她想要将安容锦纳入羽翼下护着,想要让太子护着她一生。
可在她的病床前,太子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果然是强扭的瓜不甜。
她一锤定音:“那就退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