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宝通体漆黑如墨,呈现出铁锥外观,不过巴掌大小,但其中蕴含的威能,却非同小可。
封魔钉!
“去!”
黄老轻呵一声。
封魔钉化作一道漆黑流光骤然飞去,留下的残影形同泼墨,携带着磅礴浩瀚的灵力轰然撞击在屏障上,伴随着巨响,竟然是直接在防御威能足有二阶中品的厚土结界表面凿开丈余豁口。
不过与此同时,封魔钉也直接破碎,化作点点灵光,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符宝不同符箓,并非是一次性用品,之所以用之即溃,也不是因为厚土结界结实,而是因为天地封印。
天地封印不光是对修士,限制在炼气圆满,对于法器、阵法等也有压制,一旦达到二阶上品就会消亡。
刚才的符宝若是不受到限制,完全可以反复使用直到彻底摧毁结界,但现在只能撕开一道逃生的口子而已。
好端端的一张符宝就这么浪费掉,看得修士们心疼不已。
“快走!”
钱其仁高声提醒道:“有人追过来了!”
阵法出现缺失,单良成立即就带着人朝这边赶来查看情况。
“扯呼!”
黄老九狠狠地用鞭子抽在毛驴身上,驴车好似箭矢流星般暴射向天幕,逃出升天。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在升云宗修士赶来的前一刻逃离昆阳城。
他们飞出十余里地,确认没人追上来后才停下。
没有结界的遮蔽,众人的视野恢复正常。
“你们快看!”
一名修士施展着类似“千里眼”法术朝着八公山方向探查,接着大声道:“诸位师兄弟快看!陈三石确实按照约定回来了!”
放眼望去,在洛涧对岸,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兵马列阵。
“看来姓陈的没有骗我们。”
一名修士问道:“既然这样,我们要不要返回城内?没有咱们,城里的人伤亡怕是会很厉害。”
“师弟,你脑子糊涂了?”
钱其仁嗔骂道:“他们伤亡严重,关咱们什么事情?!”
“不用太担心。”
崔子晨冷静地判断道:“昆阳城里的人索性也还能再撑一会儿,咱们就先看看再说。
“要是能赢,我们就杀回去。
“要是赢不了,我们现在回去也无用。”
“还是崔道友考虑周道。”
钱其仁说道:“我宗不能再轻易继续有牺牲了。”
他们这些炼气后期、圆满的弟子,可都是筑基苗子,也是宗门将来的中流砥柱。
“嘶~”
“话说回来,姓陈的准备怎么打过来?”
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朝廷数十万大军沿岸列阵,一道道金光屏障形同城墙,再加上隆庆皇帝和凌奎亲自坐镇,众人实在是想象不到该怎么破敌,不禁更加庆幸提前逃离,否则的话光等着白袍,就真的是九死一生!
“先瞅瞅,先瞅瞅。”
黄老九坐在毛驴上,抱着酒葫芦观摩起来。
……
永嘉府外。
白袍麾下。
“大帅。”
司马弛禀告道:“战书已经送到对面,但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后撤放我们上岸。”
“哥。”
张顺提着鱼叉张望,有些着急地说道:“昆阳城的护城大阵好像破了,他们可能撑不住太长时间,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时辰快到了,再等等。”
陈三石不疾不徐地下令道:“单群玉,你率领五千人马撤退,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司马弛,你把撤退的消息放风给对面。”
“撤退?好,我知道了。”
单群玉没有多问,立马照做。
……
对岸。
朝廷大军。
隆庆皇帝和凌奎仍旧坐镇此地。
隔着河岸,他们甚至能够看到白袍的身形偶尔会飞上天空探查,如果不是担心有云顶宫的埋伏,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主动出手。
“陛下,凌奎前辈,昆阳出了点小意外。”
单良成赶来道:“城里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在结界上撕开一道口子,导致归元门的人都逃了。
“不过其实这也是好事,没有归元门弟子,他们肯定撑不到天亮,而且我军的损耗也会减少到最低。”
“都跑了?”
凌奎连忙问道:“那小贼子的后人呢?”
“应该也跑了。”
单良成如实说道:“没见到他们的身影,归元门逃走,肯定会带上陈家家眷,否则陈三石不会放过他们的。”
“报——”
众人说话之间。
斥候前来汇报:“陛下!对岸的北凉军送来消息,说我们既然不敢决战,那他们就不再继续耗下去,准备撤退择日再战了。”
闻言。
隆庆皇帝亲自驭空查看,果然就瞧见对岸军旗舞动,人影在朝着东边撤退。
“糟了!”
三师兄聂远说道:“陛下!我那师弟家眷脱困,算是少了一大顾虑,这是准备后撤,迎接庆国的更多大军!”
凌奎冷哼道:“我还以为他是什么英雄好汉,怎么自己妻、子活命,就不顾其余人的死活了?”
“父皇!”
秦王连忙说道:“不能让陈猎户跑啊!他这一走,背靠云顶宫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话是这么说。”
聂远十分苦恼地说道:“可他非要走,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几十万大军追过去吧,万一他们半渡而击之,该如何是好?”
他说话间,引起单良成的注意。
“陛下。”
凌奎沉声道:“不如你我两人一起过去,尝试直接斩杀小贼如何?”
“……”
隆庆皇帝沉默着,一双锐利的瞳孔扫视着对岸,看着漫山遍野的旗帜,只觉得必是诡计。
既然云顶宫敢来,就说明必然也有二阶大阵。
他就算是有龙渊剑,不到万不得已,也断然不能够浪费。
“陛下,在下有一计。”
单良成抱拳道:“不如就答应他们渡河!”
“不可。”
吕籍沉声制止道:“单道友,我师弟用兵谨慎,他说要上岸对决,必然是有所准备,真让他上岸,说不准会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吕将军。”
单良成却是说道:“在下只说答应让他们渡河,但是没说真的放他们上岸。”
“哦?”
聂远满脸好奇道:“单仙师这是什么妙计?”
“其实是聂将军的话提醒了我。”
单良成悠悠道:“你刚刚说,我们要是过河追击,对方会‘半渡而击之’。
“这一招。
“我们也能用!”
“愿闻其详。”
“首先。”
单良成娓娓道来:“派人告诉他们,我们答应决战,并且愿意后撤二十里,给他们上岸列阵的空间。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所以我们就要做做样子。
“先命令河岸的兵马后撤,诱骗敌军渡河,但我们不会真的等到他们上岸列阵。
“而是在他们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令全军回马枪,杀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此为,半渡而击之!”
三师兄聂远作出沉思状,随后恍然大悟地称赞道:“此计甚妙!”
“不错。”
秦王焦急地赞同道:“父皇,咱们的粮草可撑不住太久了。”
百万大军,是何其夸张的消耗。
他们由于人数过多,甚至连撤军的资格都没有。
要么决胜负,要么国力崩溃!
“嗯,我也觉得可以。”
凌奎附和道:“皇帝陛下,陈三石大概率已经真力中期,如今你我联手还能轻松杀之,但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隆庆皇帝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凝视着对岸那道渺小的白袍,幽深如潭的双眸在经过短暂的起伏之后闪起寒光,终于下定最终决心,道出一个震人心神的“准”字。
……
对岸。
决战在即。
白袍临江而坐,闭目养神。
直到耳边响起司马弛的声音。
“大帅!他们答应后撤二十里,给我们上岸列阵的余地。”
陈三石陡然睁开双眼,眺望对岸,就看到原本临江耸立的金色屏障已然消失不见,朝廷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朝着后方撤退,开始给他们腾地方。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渡河。”
“陈帅,老夫有些许担忧。”
司马曜提醒道:“这有可能是敌军的‘将计就计’,他们在诱骗我们下水,然后半渡而击之。”
“我知道。”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已经结束了。”
任何浩大的战役。
真正决胜的战机,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而那一瞬。
出现了!
战鼓敲响,马蹄震天。
洛涧以东,两万骑兵排列阵型,做出冲锋之态。
在他们的对面,就是朝廷的百万大军!
两万,对一百万!
一匹白马一袭白袍,缓缓来到军阵最前方。
银光闪烁。
长枪出现在他们的统帅手中,继而伴随着一声龙吟高高举起,洪亮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全军——”
“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