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在很早之前有一位记者就想对我进行采访,不过我一直拒绝了这个请求。
前些日子她再次找到了我,说要采访我,她把我称作“经验丰富的战区飞行员”,对我曾经的经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她向我提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们当下的经历就是后代人的历史,而且,总有人要记下这代人曾经经历过什么。”
这次我同意了。
这是我第一次接受正式采访,他们在我的书房里拉上电线,摆上机器,架上灯光,工作人员在我的衣领夹上麦克风,在我脸上擦粉。
“高机长,如果您准备好,咱们就可以开始了。”坐在我对面的记者冲我点点头,微笑着说。
“好。”我动了动身体,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点头说道。
女记者长得很漂亮,穿着一件工作制服,胸前挂着记者证,她点了点手里的记事本,轻咳了两声,对一旁的几个操纵摄像机的人点了点头。
几个简单的提问之后,我开始慢慢集中了注意力。
“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认不清自己的人。”
“据我了解,你之前是一名空降兵少校,是营长吗?”
“是。”
“你又为何离开部队了呢?”
“属于我的战斗结束了。”我说“我本来并不属于部队。”
“可你当时为什么参加部队了呢?”
“我不愿袖手旁观。”
记者看着我点点头,显然她对我的回答不太明白,我于是继续补充道“那时候还不在部队,不过我也不想置身事外。”
“所以您决定加入了部队?”
“嗯。”
“您在这几年的生活里,印象比较深的人或事是什么?”
“和我爱人,那时候才刚认识,我们一起飞的一次撤侨航班,我们差点死在美国,要说人,是我那几个牺牲的战友,开封有一部分,阿拉斯加也有一部分。”
“您能走上这条路,功成名就而返,应该说是幸运的。”
“不,我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
“我得到了什么?没什么功成名就。”我看着女记者的眼睛说道。
记者的眉毛动了动,她换了一个坐姿,“您得到了这些,是当下无数人无法比拟的。”说着她环顾了四周的陈设“更何况是在这个年代,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一切的人来说。”
“你并不了解何为真正的失去,记者同志。”我看着她“因为唯有爱别人胜过爱自己才能体会,不过这是更难的。”
“您有爱人陪伴,还有当下的环境,我们已经局部恢复了秩序,中国再次兴旺也指日可待,这想必应该是您最幸福的事吧。”
“呆在战友中间,才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我当飞行员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去看看世界,去面对危险,去开阔视野,去完善自身’那时觉得这些才是有意义的人生,我在当指导员的时候再没听到过这些话,现在,就是现在,有人沦为平庸浅薄,有人金玉其外,有人败絮其中,可在不经意间,你也会遇到那天空般宽广绚丽的人,一个,或是一群,伴你度过余生,走向世界的尽头,那是我认为最幸福的。”
“感觉您已经看透人生了,高机长。”记者缓缓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微笑。
“我?没有,我才三十岁,还没玩够呢。”我看着有些紧张的记者,笑了起来说“我和你差不了多少,当兵杀敌,天经地义嘛。”
“您怎么看待如今的变化?我们如今的发展……”记者看了看记事本问我。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完全是阳光和彩虹,灰暗与血腥遍布当下,我以前在重庆的一个护卫舰上,我给我爱人说过,我们还在,秩序就在,世界是卑鄙肮脏的,我不在乎你有多坚强,如果你屈服的话,生活就会永远把你打倒在地,现如今我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我总是清楚那条路是正确的,一如既往,但我从未走过,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太他妈难了。”
“您还在想着您的战斗生活?”
“当然,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那次在塔尔基特纳我一个人冲上堤坝,那个年轻的美国人,很年轻,感觉不到二十岁,我一枪把他打倒了,就那样,战士们打的很好,全冲上去了,那一次,我们一个连打掉了美军两个营,那场战斗,打的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