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墓地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楚砚儒回头,对大家说:“走吧。”
苏婳打量了他几眼,楚砚儒比上次见时,苍老了许多。
明明和顾傲霆一般大,顾傲霆意气风发,春风满面,像五十出头。
楚砚儒却一脸沧桑,中气不足,形销骨立,看着像快七十的。
几人一路无言,缓缓往回走。
楚砚儒走到一直哭着找妈妈的小顾胤身边,蹲下来。
递给他一支棒棒糖,摸摸他的头,楚砚儒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不管小顾胤能不能听得懂,楚砚儒说:“孩子啊,不是我不肯收留你,实在是怕了。基因这东西,真的太可怕了。华老爷子对你曾外婆那么好,结果她和华棋柔联手残害他的大女儿琴婉。我对华棋柔和乌锁锁那么好,华棋柔背着我私通,乌锁锁残害我女儿,害死我外孙。我在乌锁锁身上付出那么多心血,我重病快要死了,她不管不问,一听要为我捐肝,跑得比谁都快。怎么疼她,都改变不了她自私的本性。我得为墨沉和南音的孩子着想,也得为苏婳和北弦的孩子着想,我怕啊,怕再养出个白眼狼。你就好好跟着华老爷子过吧,我只能给钱,其他的,真给不了。”
小顾胤显然没听懂,拿着棒棒糖,泪眼啪嗒地瞅着他。
苏婳却听得心里酸溜溜的。
她并不是楚砚儒的亲生女儿,也一直拒绝和他相认,对他从始至终,都是排斥。
可他却口口声声,称她为女儿。
离开公墓,暴雨忽至。
哗地一下,仿佛一堵稠密的墙从天下倒塌下来。
保镖急忙撑起伞给他们打上,可是打伞没用,风一吹伞面翻飞,硕大的雨点直往身上招呼。
顾北弦将苏婳拥在怀里,飞快地上了路边的车。
楚砚儒则将小顾胤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着风雨。
他年迈体弱,跑不快,就慢腾腾地走。
大雨透过伞,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
小顾胤却被他护得很好。
苏婳隔着车窗望着暴雨中的楚砚儒,虽然他年轻时风流自私,没有下限,却也没坏到极致。
她想,如果当年楚砚儒没出轨华棋柔。
母亲华琴婉就没那么多坎坷,也不会借精生女,而她,不会被放到医院门口,更不会和顾北弦分开。
人生将顺遂许多。
人啊,年轻时的一个错误,有可能会影响几代人的命运。
顾北弦扯了纸巾,来帮苏婳擦头发和脸上的水。
又弯腰将她的鞋脱掉,去擦她的脚。
苏婳急忙抽回脚,“我自己来,脏。”
顾北弦轻轻拉回去,握着她白而纤细的脚踝,“哪里脏了,白得像新笋。”
苏婳无声地笑了笑。
有一种静态的美丽,像雪花一样,悄然落在她的眼角和眉梢间,散发出一种细细的幽香。
司机发动车子,原路返回。
开至半路。
后车的保镖突然打来电话,“顾总,后面好像有车跟踪我们!”
顾北弦的心一提,本能地将苏婳抱进怀里,护着,又拉了安全带系好。
生怕她出事。
苏婳忙问:“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小心点为妙。”
忽然想到什么,顾北弦挂掉电话,拨出个号码,“是你吗?”
手机里面传来顾谨尧清冷而坚硬的声音,“算你聪明。”
“你也来送乌锁锁最后一程?”
顾谨尧声音骤然提高,“别侮辱我!我是怕顾凛杀红了眼,暗中跟着保护你。”
明知他是保护苏婳,顺带着保护自己,可顾北弦还是开心,“大恩不言谢,等下下下下下下辈子,你投胎做女人,我娶你,换我保护你。”
安静片刻,顾谨尧道:“不了,我有云瑾,生生世世都被她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