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怡奔跑在扭曲蜿蜒的走廊里,灯是暗的,天是黑的,脚下的路是扭曲的。
她就像是踩进了没有尽头的烂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哪怕拼尽全力,也还是越陷越深。
走廊尽头微弱的亮光离她越来越远,渐渐缩成一个小小的星点,直至彻底消失。
身后突然传来肆意嚣张的嘲讽笑声。
不同女人的声音混合在一处,有的尖利,有的嘶哑……
在陈欣怡彻底被脚下的烂泥束缚时,她的头发被人一把揪住了。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恶臭和水流一起灌入鼻腔。
“咳咳咳……”
陈欣怡拼命挣扎着,但她常年坐办公室,虽然不至于手不提二两,可也比不过身后这些粗壮野蛮的女人。
马桶里的水,因为呛咳涌进她的气管,咳嗽、呛水、咳嗽……恶性循环,如同一场怎么都醒不来的噩梦。
“光按着有什么意思?”有人大笑着提议,“不如把她的头直接栽进去,让咱们监的大美人给表演个倒立。”
簇拥在周围的女人们哈哈大笑。
陈欣怡在被‘栽’进马桶之前,隔着人群的缝隙朝外看了一眼,值守的狱警恰好路过。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张开嘴无声求救。
但那个狱警只是说:“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不快点睡觉!”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只要他稍微用点心,进来看一看,那么——
有人拽下了马桶的冲水绳,冰冷的水灌进陈欣怡的口鼻。
在窒息的同时,她也彻底掐灭了将谋求公正,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最后一丝期盼。
因为不是当事人,没有人会对他人的事,保持极高的热情和专注。
“呼——”喘着粗气的陈欣怡猛的从地上弹了起来,地上很凉很硬,正常人哪怕是在盛夏,这样睡上一晚说不定都会感冒。
但她却已经习惯了。
刚入狱的那两年,她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人的潜力确实是无限的,在没有资格矫情娇弱的时候,哪怕是一只兔子,也能进化出钢牙。
以至于后来,她在无休止的殴打和虐待中学会了反击,学会了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没有人再敢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过走廊,没有人再敢逼她喝马桶里的水,也没有人再让她跪在地上舔舐脏污的地面……
陈欣怡把所有的不公正都亲手还了回去,但这个睡觉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她不能享受,更不能松懈。
支撑陈欣怡走到现在的,本来就只是闷在胸中的那一簇野火,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陈欣怡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一门之隔的地方,一个警察正住在她的家里。
“……”
陈欣怡静静坐了许久,直到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凉透,她才重新躺了回去。
她谁也不会信。
哪怕是警察。
*
贺州城到底是受了伤的,昨天的出血量虽然不到危险的地方,但需要修养恢复却是必然的。
他睡得很沉,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才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贺州城接通电话,打了个呵欠:“什么事?”
他边说话边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陈欣怡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