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后的《第二经济法》通过手环传给了每个玩家。
此时, 祖岐生已经回到了家里。
一共四个人，两两隔着距离。微妙的氛围随着墙上时间的滴答声变得愈发诡异。
祖岐生在快速阅览网上爆炸的消息, 他已经习惯了随时掌握最新情报, 保持对变动的敏锐性。
祖岐安坐在沙发另一角，黑着脸一言不发。
孟裕安明显在思考，表情严肃得像正在面对凶案现场, 面前是三具尸体, 而他找不到任何指向凶手的线索。
喻言……喻言瑟瑟缩缩地说：“小祖，你饿不饿, 要不我给你煮碗泡面吧……”
祖岐安居然真的给了他面子：“要加烤肠。”
“好好好, 没问题。”喻言马上溜去开放厨房忙活起来。
泡面倒是有存货, 是他买来给自己垫肚子的, 平时两兄弟看也不看。烤肠的话……火腿肠用火烤一烤不就是烤肠了嘛, 完全没问题！
喻言开始忙活起来, 不知道能忙什么，但忙起来就可以不参与客厅正中央无限的沉默了。
“你让金融街取消了投资中心押注的上限。”
孟裕安先开口了，不用指名道姓也知道是对谁说的。
“玩家认为你想榨干金融街最后的存货, 他们本以为你代表的是全玩家, 但你代表的只是祖岐生——玩家都对你很失望。”
祖岐生“嗯”了一声,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我看到了。”
不只是失望那么简单。
他们迫切的想见证金融街的溃败, 想看高耸的权威被一拥而上的虫群咬死。
玩家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大不了破产，他们会倒在废墟之上, 让新的虫子踩上自己身体, 最后一齐坠落下去。
祖岐生只是没按他们的预想做事而已。
他的名字依旧挂在所有平台最显眼的位置。
几个小时前, 祖岐生是在黑夜中被高高举起的旗帜, 玩家乐意用尽所能照亮他每个细枝末节。
现在, 玩家想让旗帜付出玩弄他们的代价。
“取消上限是其一，我还让金融街对新玩家的邀请做了限制。”
祖岐生说，“只有当玩家破产，金融街才能补充玩家——金融街的总人数大致稳定。”
“现在金融街还处于破产阶段，在还完债务前，所有玩家的破产清算都被延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孟裕安一字一句说，“你先让他们狂热，又让他们愤怒。你又拦住了恶性的惩罚，制造了一个暴乱环境……还养蛊一样让他们相互撕咬！”
祖岐生要维持自己在金融街的管理权，那就不能让金融街赚太多。
方法还是金融街主动提出的。
更多的玩家，更多的生命，更多的财富。
全部否决掉就行了。
而孟裕安在乎的永远是人命，他难以忍受秩序变动下的混乱。
在电脑屏幕上，祖岐生过滤出声量最大的新闻。
玩家在四处发泄，他们打烂商店玻璃，拽住npc的头发拖上街道，被强行压制太久的暴力极尽释放。
npc还在重复被设定好的台词：“您需要什么服务？”
投资中心无人问津，玩家中心早就乱套了。
输掉游戏依旧会失去一万的押金，而直接对玩家动手却不用付出代价——至少现在不会——那为什么还要按照规则玩游戏？
至于交易所……沈煜在去交易所的途中，死在了玩家手里。
他应该直接在宴会进入交易所，而不是走上街头。
他的脸对于大众而言并不算陌生。
除去老生常谈的兄弟故事，普通玩家对他更多的标签是：夺走我们机会的人。
事情发生得很迅速，一个人路过，接着沈煜倒下，他身上还散发着正在转移进交易所的红光。
代表他的那片金色叶子已经随之凋零。
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正如没人知道他想去交易所做什么。
祖岐生合上笔记本电脑。
“你似乎认为是我引导的。”
他推了推眼镜，问孟裕安，“孟哥，这里的每个人手里都沾着血。如果你做不到让他们每个人满意，他们就会扑上来嚼碎你的尸体。”
恰好喻言端着一大碗泡面来了，孟裕安压着嗓子：“沾着血……喻言也一样？”
祖岐安淡淡说：“喻言除外。”
感觉自己路过被踢一脚的喻言：“？”
喻言：“小祖，你的泡面。”
祖岐安吸了吸鼻子：“我要的烤肠呢？”
“烤了烤了，我亲自烤的。里焦外嫩。”
喻言把碗放茶几上，筷子塞他手里。
“不是我吹，论泡面，我可是有长达十五年的厨艺经验，从小就练，勤能补拙。来来来，嗦面，嗦面。”
……
“你让关服想好了再推剧情。”
意识海里，楚祖对系统说，“「猫鼠游戏」只会基于祖岐生的性格设计对话。”
“大祖很强势，对他提出质疑一两次没事，一直车轱辘的话，祖岐生只会觉得这个人没有交谈的价值。”
楚祖现在顶着小祖的角色，正在美滋滋嗦面。
喻言可能在泡面资历上造假，但手艺是真好啊。
一碗泡面加上自制烤肠，愣是煮出了奇妙的味道。
好吃，爱吃，要是能再加个煎蛋就更好了。
看小祖吃得香，系统颇为感动。
宿主的坏习惯它再清楚不过了，不爱吃东西，饿过就算了，直到脑子跟不上才想起自己得补充点营养。
就算是泡面这种没营养的东西，能吃就行！
它慢吞吞联系对面呆毛小鸡，果不其然，先是一顿长达七百字的辱骂。
小黄鸡还抽空在呆毛小鸡歇气的功夫插上一句：“不该说的话别说啊，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关服则有些紧张：“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推剧情，剧情不是聊着聊着吵起来，吵吵就有的吗……？”
他脑壳突突痛：“不对，之前没遇到过这种高端局，祖岐生八百个心眼子。我总感觉……只要没按照他的预期，和他说什么都会成为无效对话。”
“揍他！”呆毛小鸡开始拱火，“讲不清就开干，我受不了这鸟气了！”
“我倒没觉得受气……今后搞不好也会碰到这种情况，就当提前演练，还有地球老师兜底呢。”
关服完全是学生心态，情真意切说，“而且小祖在这儿，说不好是谁揍谁。”
呆毛小鸡：“你非得和对面一起气我是不是？”
小黄鸡充当了传话的角色。
楚祖开始啃烤肠了：“有什么好回答的，他在正传里是个金融街老油条，结果现在我快把整本书走完了，他知道的还没喻言多。”
“对投资一窍不通没关系，他会接手我重新搞好的三大企业，多得是人帮他搞投资，但游戏他必须自己上。”
“趁现在我搞出了一个破产也不会暴毙的条件，去游戏中心多混混，成为被现实暴打的颓废孟哥。”
啃完烤肠，楚祖放下筷子，喻言已经熟练掌握年轻老妈子该有的技巧，毫无间隙将纸巾塞他手里。
动作行云流水，表情收放自如。
擦擦嘴，楚祖说：“不懂就来问小祖，我会一直用小祖的角色，「猫鼠游戏」处理不好的我来。”
“okk！”小黄鸡利索当传声筒。
“还有。”楚祖喊住它，“对面系统要是再骂你，你直接跟关服提，关服不管、或者管不了，你跟我说。”
小黄鸡立正敬礼：“好哦～！”
关服很上道，瞬间领悟在高端局找到优势的技巧。
表现在剧情，就是孟裕安瞬间变了脸色，认真凝视了祖岐生，然后带上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言又开始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端着碗马上跑路，忙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沙发这一带就只剩下了两兄弟。
自上次“吵架”后，兄弟俩再也没直接说过话。
祖岐安知道不管他怎么闹都没用，他哥就是这样。
你都杀到他眼前了，他顶多还是笑，一种胜券在握的高位者鉴赏时投来的笑容，充分表达了“我没把你当回事”的意思。
金融街过去评价祖岐生像个npc，祖岐安略有同感。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只有npc才会刷新，上次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天杀的，谁能管管。
孟裕安不是刑警吗，他为什么不管这些？
“你没有要说的？”祖岐生突然开口问他。
祖岐安不理他，扭头去看洗碗的人：“喻言——”
“咋了？”男大学生冒出个脑袋，目光相当茫然。
“我晚上还吃泡面。”祖岐安说，“加烤肠。”
喻言出了一身冷汗，其实是热汗，他洗碗的是时候水温开高了，洗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之前是老板不想和小祖沟通，现在轮到小祖对他哥冷暴力了？
很难进行比较。
老板不想沟通，但是依旧交代下去事情，让小祖假扮成他的模样出现在各个场合，稳住三大企业。
小祖搞冷暴力，他说他晚上还要吃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