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其乐融融”。
有酒蒙子还没来得及发作, 酒先醒了，突然站了起来, 直勾勾看着门口的两人, 神情紧张。
眼前的两人，赫然是万俟祖和黎亚岷。
万俟祖最近麻烦缠身，在圈里不是秘密, 但这人麻烦之处就在于心狠手毒。
黎亚岷野心大, 心气高，又自信, 看中好本子就找万俟祖要, 一点不考虑自己演不演得了。
他不仅在近龄男演员里挑挑拣拣, 还抢非同期男演员资源。
他要什么, 万俟祖给他抢什么。
要是他拿不到, 项目会“莫名其妙”因为各种不可控因素往后拖几个周期。
吊诡之处在于, 黎亚岷没让万俟祖失望过。
他没选过烂本子，也没演砸过任何角色。
没有票房的电影一定在奖项上有所建树，单纯的商业片很少收他青睐, 偶尔客串拍摄, 他也能带动票房。
当黎亚岷奖杯拿得够多, 商业价值也被提到难以撼动的程度时, 也就没人再诟病他和经纪人的作风。
黎首娱乐的新闻铺天盖地，能分一杯羹的都在外酣战。
房间里的人自诩“圈内人”，其实是连汤都喝不上的小啰啰, 拿着少得可怜的机会耀武扬威, 骗来一批又一批新人伺候。
够不到大佬的层次, 但不妨碍他们在饭局上拿大佬说笑。
还有人打赌, 说等着看这俩要怎么解决这次麻烦。
结果人直接推门而入。
“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更别说万俟祖还没“死”。
那人堆起满脸笑容，用胳膊肘示意边上还晕着的人注意着点。
他还冲服务员使眼色：“快加两张椅子，你们这桌子也太小了，怎么安排的！”
“不劳烦，我来送人，再接个人。”
万俟祖声音冷冷的，眼神一如既往清冽。
“听说有组，亚岷马上坐不住了，你们慢聊——小乔，过来。”
他对众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乔恬。
乔恬脸上难以避免出现了诧异，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原本就麻木的身体更僵了，有些不安地抿着嘴。
“小乔。”万俟祖低声重复了一遍。
乔恬打了个激灵。
明明听清了，经纪人的每个字都如甘霖般落在她心头，但她就是动不了，整个人都维持在被吓傻的状态里。
黎亚岷比万俟祖不客气，他腿长，两步就走到乔恬背后，握住椅背，直接往外拖。
乔恬一米六四，骨架偏小，她刚毕业，没被要求进行身材管理，整个人不算轻。
再算上椅子的重量，黎亚岷单手拖得毫不费力。
乔恬被提了起来，黎亚岷转手把她推到万俟祖边上。
因为被叮嘱过，乔恬穿了高跟鞋，被抓起的时候重心不稳。她急着忘经纪人的方向走，一脚踩下去脚踝扭了也没察觉。
万俟祖眼神挪了挪，推开不知所措的服务生，扶着乔恬的腰往外。
座位上又人看出了端倪，顿时冷汗直冒。
——是哪个傻缺把万俟祖的人喊来的？！
“万俟先生……您先等等，我们……我们在聊新项目，您——”
“看来亚岷咖位还是小了，没法让诸位尽兴。”万俟祖冷声开口，“要不我再叫十几个艺人来热场？”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黎老师能来我们简直……”
万俟祖懒得听后面废话，把现场甩给黎亚岷，直接把乔恬扶出了房间。
走廊环境比房间好太多，会所竭力打造出舒适放松环境，熏香驱散了烟酒味儿。
神经骤然放松，乔恬才感觉到脚踝锥心的痛。
“祖哥……我……”乔恬本该叫他老板，或者是万俟先生，她和经纪人压根没几次联系，但记得对方的每句话。
万俟祖让她随便喊，男人大自己十岁，比较亲近的称呼，要么哥要么叔，乔恬干脆喊了祖哥。
万俟祖让她靠在墙边，突然蹲下身，错开脚踝轻攥着她小腿，一用力，帮她脱下高跟鞋。
“黎首娱乐在明天召开发布会，我需要你出席。”
万俟祖手指挑着高跟鞋，起身。
乔恬受宠若惊，想说我自己拎，但万俟祖如之前一样扶住她腰，接触中不带任何多余意图，没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边往外走边说。
“从现在到发布会截止，由黎亚岷的整个团队来和你对接。”
“我要在几个小时之内确定你的短期发展方向，你会面对团队的很多问题。节省时间，不要兜圈子，有什么诉求说什么诉求。”
“我知道你可能会对李易驰有意见，包括今晚的事也需要说法。我没时间立刻给你回应，要清算也要等之后。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万俟祖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把人扶进副驾。
“恭喜你，娱乐圈就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你只能习惯。”
很奇异的，万俟祖的态度很强硬，说脱鞋脱鞋，说拦腰拦腰，但乔恬没感受到之前在房间里那般粘腻。
万俟祖身上有种令人安定下来的特质，他说话做事都商务感明显，摆明了对你这人不感兴趣，看中的是其他。
在经纪人的目光中，乔恬内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万俟祖倚着车门，拿出手机一直在回消息。乔恬坐了会儿，黎亚岷出来了。
他身上有很浓的酒味，人却精神，看到万俟祖后凑上来。
“搞定了。”他说，“我还以为多大点事，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万俟祖收了手机，看也不看他：“你坐后面。”
……
黎亚岷说搞定，多半也只是靠着一身犟种特质掀了场子。
他身上的酒味不是喝多了，更像是把整瓶酒打翻，不然不会浓郁成这样。
有没有得罪谁，这群人身后有没有牵连的利益团体……这些黎亚岷是一概不管的。
他是不是把指甲盖大小的篓子捅成足球，楚祖完全不在意。
随便吧，等回溯结束就是散伙人了，管他那么多干嘛。
系统也赞同：“只要他不给咱们补人设，干什么都行！”
“咱们要结束回溯吗？”
小黄鸡说，“人带回来了，乔恬没出事，咱们回去也可以开始着手甩开影帝，专心搞事业啦！”
“不着急。”
楚祖说，“我想先看看小乔是个什么性格，如果她演技真的够好，没道理会这么几年都不受关注。”
系统：“运气不太行吧，没能遇上大暴的机会。”
“我是说不受我关注。”
楚祖说，“就沈惟笛那个狗样子，我都能找到推出去的机会赚钱，没道理就乔恬不温不火。”
“而且我想尽快和黎亚岷割席，培养一个和他不存在资源竞争的演技派是最快的方法——小乔非常合适。”
系统：“您觉得是性格问题吗？”
楚祖：“问问就知道了。”
万俟祖被读者骂已经不是楚祖考虑要解决的问题了。
角色挨骂也分情况，缺乏逻辑被骂，和他立场与主角相悖，又干了一系列破事被骂，这是两回事。
与其纠结怎么不挨骂，不如把重心放在怎么挨骂更合理上。
娱乐圈商人挨骂可太正常了，不想被喷其实也很简单，只要顺着读者喜欢的角色来，缺资源给资源，缺关怀给关怀。
就算剧情要求主角要经历挫折，那也可以见缝插针，在适当的时候雪中送炭。
楚祖做得到，他能精准把控时机，一边放养，一边在危机到来的时候釜底抽薪，卖读者一个好眼缘。
但他不想那么做。
万俟祖不是纯保姆，对艺人的关怀照料都是工作使然。
经纪人的野心不小。
不擅长的工作硬干，说违约跑路就跑路，掏空家底也要和风头正盛的黎亚岷合资开公司。
他都打算踹开风雨同舟的合伙人了，乔恬这类没用的艺人养着干嘛？
角色应该在合适的时候干合适的事，前提是角色必须遵循自己的内心动机，不然万俟祖永远只是一个符号。
正面的时候他是主角的金手指，负面的时候他是被迁怒的标签。
楚祖不搞这套。
万俟祖要搞事业，那他也会以角色本身出发考虑所有事。
在如今的局面下，商人万俟祖要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乔恬的价值。
……
“管好你侄子。”在车上，万俟祖对黎亚岷交代，“我要保证他能体面出席发布会，别跟我闹东闹西。”
黎亚岷在后座很不满，他浑身酒气开不了车就算了，连副驾也捞不上。
后座放了双廉价高跟鞋，他就和这双鞋并排坐一起。
而且……
“我要是能管得住他，还会有绯闻照片？”
“那你和他一起滚。”
万俟祖的声音比车内冷风还凉，和乔恬说话时还有点耐心，对着黎亚岷明显暴躁了不少。
“刚好趁这个时机拆伙，我手底下也就三个人，吃多了才养祖宗给自己找不痛快。”
“拆什么伙？”黎亚岷厉声，“你冷战归冷战，骂归骂，少说没可能的事。”
“有可能。”
万俟祖声音很稳，他停在红灯前，看乔恬打了个颤，把冷气关掉，开了点窗散味儿。
“我的资源等于公司资源，你没损失。不和你直接挂钩，能攻击我的点也就变少。”
“还有你那侄子……”
“把他踢出去，违约金我出。”
“黎亚岷。”万俟祖说，“搞清楚，你才是祖宗。”
乔恬怂得要命，赤脚缩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出。
她怯怯看了眼经纪人，冷硬的脸上没有表情，额角青筋突突。
后座的人比他还恐怖，后视镜只限制了视野，乔恬和镜中人只对视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黎亚岷对万俟祖没意见，把所有怨气都放在她身上。
乔恬能猜到他们在争辩什么。
祖哥手下有三个人，带谁都是带，踹掉两个事逼还剩一个，不知道省心了多少。
可这很荒谬……乔恬也隐约知道，同个经纪人手下的艺人存在竞争关系。
毕竟资源就那么多，给一个少一个，能不能拿到机会全看经纪人安排。
但黎亚岷居然把她视为“竞争对手”？！
营销号都不敢写这种弱智新闻！
车里的人心里都憋着火，没人继续开口。
万俟祖把车停在楼下，先一步下了车，黎亚岷紧随其后，还想和他就车上的话题继续当面争论，没得到回应。
万俟祖直接绕过他，拉开副驾车门。
“能不能走？”
乔恬尝试着下脚，她脚踝已经肿起来了，跟猪蹄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