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放下车帘,惶惶不安地看向文氏。想到文氏也有可能请沈卉安过胎,她心里咯噔一下。
文氏看出她的心思,平静说道:“我没请沈卉安过胎。你且放心吧。”
官媒尴尬地呵呵笑。
钱同山带着儿子钱天吴进入大理寺,消失在门外,随行的路人这才渐渐散去。官媒的马车终于得以顺畅通行。
不多时,言府到了。
文氏交代官媒:“平雪纯的婚事你先别提,我要好好看看这位言大人。”
官媒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敢问,只能答应。言光霁的父母接待了二人。
这是一对面容沧桑的中年夫妇,虽然穿着得体的衣袍,但手上却还带着耕作的老茧,可见他们家也才刚刚过上不愁温饱的日子。
文氏表明身份后,夫妇二人竟还从椅子上滑下来,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他们不知礼数,还如此卑微,惹得文氏有些不快。
然而,当言光霁步入正堂的时候,她满脸的不快却又烟消云散。光霁光霁,真是个好名字!迎面走来的儿郎是何等的风光霁月,温文尔雅。
他浅浅一笑,弯腰拱手:“见过左相夫人,见过这位官媒。言某来迟片刻,还请见谅。”
文氏上下打量他,心中满意至极。这样的儿郎,配她家念晴岂不正好?这长相,这气度,这才学,薛良朋给他提鞋都不配!
官媒连说无碍,笑呵呵地说道:“言大人,看见我们来,您就知道有喜事了吧?”
言光霁强忍喜悦,抿唇道:“不知是什么喜事?”
官媒正想说话,文氏却先行开口:“你愿意做我相府的女婿吗?”
言光霁愣在原地,眼中的欢喜雀跃瞬间熄灭。
官媒惊呆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说好的来商讨平雪纯的婚事,怎么左相夫人忽然抢亲?
言光霁迅速回神,十分郑重地弯腰拱手:“回夫人,言某出身寒微,不敢高攀相府。”
文氏更加满意。很好,此子不卑不亢,不慕名利,果然是个品行贵重的。方众妙的眼光值得信赖。
文氏也不劝他,而是看向言父言母。
“我有意把女儿嫁给你们儿子,日后你们儿子就是相府的女婿。他仕途有靠,前程无忧,你们可愿意?”
夫妇二人欣喜若狂,连忙说道:“愿意愿意!能被相府千金看上是我们家光霁的荣幸!”
言光霁脸色铁青地唤道:“爹,娘!今早我与你们说过的事你们忘了吗?”
夫妇二人露出为难的面色,不由看向文氏。文氏却抚抚裙摆,起身就走。
改日叫夫君请几位大儒登门促成此事,又有父母苦苦哀求逼迫,言光霁不点头也得点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桩婚事妥了。
官媒跟随在文氏身后走出言府,惶惶不安地问道:“夫人,这桩婚事本是平姑娘的,您怎么?”
文氏回头睨她,语气冰冷地告诫:“你登门拜访的时候,言大人的父母刚好与我相府的人商讨完婚事,你来迟一步,未敢开口,只能悻悻离开。方夫人那边若是问起,你就这么说,记住了吗?”
官媒畏惧相府权势,犹豫半晌才讷讷道:“记住了。”
言府正厅内,言光霁气得几乎吐血。
他冷笑着对父母说道:“你们以为我一个小小典籍,为何会莫名其妙被左相夫人看中。福兮祸之所伏,这其中必有隐情。那位左相千金恐怕不是良配。”
言母没好气地说道:“你别背地里说人家姑娘的坏话,那可是你未来媳妇!”
言父喜滋滋地点头:“是啊是啊,儿子,你要当相爷女婿了!你终于混出头了!明年咱家就能换个五进的宅子!你媳妇肯定能带来许多嫁妆。”
言光霁看着沉浸在狂喜中的父母,忽然觉得十分无力。
想当年,他们一家三口从漏风漏雨的茅草屋搬进土房子就觉得很满足。但现在,三进的宅子已经不够他们居住。
人心的贪婪终究是没有止境的吗?可是他不想当什么左相女婿,他只想做平雪纯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