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海禁,至隆庆开关,这中间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都是不许私自出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想断了宝船的传承?
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朕从没听说过!”
“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近一次朝中派人过来是什么时候?”
黄狗子闻言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你真不知道?”
朱由校反问道:“你现在已经在朕的手里了,朕还有必要骗你?”
黄狗子不再开口,他的身体,被绳子吊着,在半空中不停的摆动着。
直至盏茶功夫后,他才要求道。
“先放我下来!”
孙康旺在征得朱由校同意后,拔出绣春刀,一刀砍断了吊在黄狗子双脚上的绳子。
“咚!”
黄狗子的身体落在甲板上,他却连声闷哼都没发出。
自顾自的解开身上剩余的绳头,起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朱由校。
“天顺八年,宝船厂的刘匠头一家惨遭灭门!”
“成化十三年,龙江船厂的王留书一家,也在一夜之间全家被烧死!”
“天启元年,逃籍当了乞丐的钱十八被人沉了江!”
“如今,连堂堂皇帝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你敢说,这不是要断了宝船的传承?”
刘,王,钱........
朱由校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你所说的天顺和成化年间的事情,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六年前,朕确实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所以,现在不只是你想知道真相,朕也想知道!”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黄狗子始终在盯着朱由校的眼睛,全程都没发现他有任何目光闪躲的意思,倒不像是在说谎。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被二人对话震惊到了的匠人们,心下一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张骨刘桅西门舱,王炮钱梁黄管窗。”
“若论海中谁逞强,宝船当属王中王!”
“这四句诗,乃是祖上传下来的!”
“当年建造宝船的时候,共有六位匠人主持全局。”
“分别是张流同,刘一元,西门秋扬,王大牛,钱老七,黄皮子, 他们各自负责龙骨、桅杆、舱室、火炮、横梁、舷窗。”
“三宝太监之后,有传闻说朝中反对出海,有人将所有和出海有关的记录,连同宝船的图纸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张流同他们不忍宝船的技艺丢失,便把能回忆起来东西都记了下来,并一代传承给了子孙。”
“原以为这样就行了,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黄狗子的表情变的痛苦万分,他加重了语气,低吼道。
“可谁知道,天顺八年,当时的工部右侍郎带着几个红毛番人找到了宝船厂的刘匠头,当天晚上,他们一家就被灭了门!”
“他家祖传的,关于宝船桅杆方面的技艺,也随着消失了!”
“接着便是成化十三年,也是同样由工部的人出面,找到了龙江船厂的匠目王留书,同样在当天夜里,他们一家十余口,全都遭了毒手!”
“王家关于宝船上火炮炮位分步、固定、减震等相关传承,也丢失不见!”
“这样的事情,旁人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对于六家后人来说,这事绝对另有隐情!”
“所以,张家、西门家、钱家的后人都做了逃匠,隐姓埋名去了他处。”
“但即使是这样,钱家唯一一个后人,也在六年前被人沉江!若不是有渔民打鱼时将他从江底拖了出来,恐怕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些,都是先父临终前,才告诉我的隐秘。”
听完了黄狗子的叙述,朱由校的眉头久久未能展开。
这事儿.......
太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