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树顶着一层凝冰的积雪,开的热烈,灼灼如红云。
宋澜折了一段纤细的梅枝,拂去积雪,别在蒋惜梅耳后。
“牡丹雍容华贵,桃花妩媚秾艳,菊花清高脱俗,梅花傲骨不屈,各有各的美。
花有百态,人亦如是。
梅姐姐人如其名,不惧风霜,不畏生死,山匪出身却心怀大义,为保一方百姓决然踏入疆场,这份胸襟气魄,哪里是我能比的?”
蒋惜梅嘴唇抖动,几次想开口,嗓子眼里却堵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
只觉得眼眶又酸又热,沉的厉害,下意识眨了两下。
两行清泪,扑簌簌跌落。
宋澜抽出帕子轻轻给她拭泪:“你很好,天底下独一份的好,不要妄自菲薄。”
蒋惜梅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抱着宋澜,浑身直打哆嗦。
“澜儿,从没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你是头一个。我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你?
所有人都说我一身匪气,强横粗鲁,他们说我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除了裤裆里少二两肉,与男子没两样。
就连十八寨的兄弟们也说要给我抢个压寨相公,好像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废物,哪怕是叫花子也不会要我。”
宋澜心疼的不行。
她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林腾是她的发小,是用命给她抢回一条活路的人。
可林腾总是贬低她,说她这不好那不好,男人婆,没人要,将来去了养老院,还得他去探望。
天知道,那时的她有多难受。
难受到哪怕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撕了林狗子的嘴。
“梅姐姐,你要相信,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真心觉得你好,真心喜欢你,真心尊重你。如果那个人还没出现,一定是缘分还没到。
在缘分到来之前,你要好好爱自己。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必管别人说什么。”
蒋惜梅用力点头,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掉个不停。
宋澜眯眸瞧着她耳畔的梅花,忽然笑了开来。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哭得特别丑?”
蒋惜梅情绪平静下来,有些难为情,别扭的转过脸。
“我想起那晚你给我砍的梅花,比我手腕都粗。”
蒋惜梅皱了皱眉,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宋澜也没解释,拉着她的手搓了搓:“你的手和脸干裂太厉害了,回头我给你配一瓶润肤膏,你勤抹着点。”
“麻烦!”蒋惜梅满脸不乐意的嘀咕。
宋澜眉眼一横,语气上扬:“还想不想抢个斯文俊俏的小郎君当压寨相公了?”
蒋惜梅脸一红,抿唇笑得有些害羞:“想。”
院外忽然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粗喝:“小梅花,你别成天瞎胡咧咧,教坏了宋大姑娘,我饶不了你!”
轮椅上的秦王,冷漠的表情不禁有一丝裂痕。
蠢货!
神仙都救不了你!
秦王原是皇室第一高手,东黎开国以来最为杰出的武将,功力之深厚,远超常人。
双目失明后,耳力愈发精微。
离得老远,他就听见宋澜安慰蒋惜梅的那番话,心中颇为惊诧。
想不到久困于后宅的弱女子,竟有如此丘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