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黑着脸,伸手就要撕契书。
夏澜拦住他,不慌不忙地道:“且不说契书上没约定我不能成亲生子,单就说继承家业这一条,我名下的财产只有这一座老宅以及永丰巷的三进院子。
若族中真有优秀的后辈,心地纯良,人品端方,重情重义,那我便是将宅子给他又有何妨?全当是结了一桩善缘。
再者,二十年后老一辈都不在了,新生的孩童与我已出五服不知多少辈。
且我是出嫁女,虽是夏氏后人,但并非夏氏族人。
即便按照契书约定,我真要挑选族中子弟继承家业,也挑不到夏氏族人头上,这契书原就是废纸一张,只是哄着他们安分守己别给我添堵而已。”
夏良一愣,眼睛眨了两下,这才晃过神来。
最近购置的田地都落在他名下,南方商行也是他的产业。
他虽然姓夏,但因老爷想将大小姐许给他,故而没让他上夏氏族谱。
他算不得夏氏族人,他的产业自然算不得夏氏产业。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哪怕小小姐义绝归家,但她上过别家的族谱,便不再是夏氏族人。
夏良松了一口气,抬手想摸摸夏澜的脑门,又怕僭越了,只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欣慰。
“还是小小姐想的周全,如此我就放心了。
我只盼着小小姐得天眷顾,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多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儿,到时我将南方商行交给小主子,便可安享晚年喽!”
夏澜心说,你这愿望怕是得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不过她没敢打击夏良,怕他又老泪纵横的哭诉对不住老爷、对不住大小姐。
夏氏族人们喝到月上中天,醉醺醺的没一个能站稳的,甚至有两个酒鬼吐了两回还不舍得放下酒壶。
唯独夏东和夏北,只小酌几杯便停下了,还约束好妻儿,不许失礼,不许喧哗,不许没规没矩的叫人笑话。
送走夏氏族人后,陈进财憋着一肚子气,半夜三更的去找夏良。
夏良几句话一解释,陈进财顿时消了气,眉开眼笑道:“咱们小小姐不愧是官家千金,见过大世面,行事可比咱们周全多了!哎呀!这我就放心啦!”
“小小姐明日启程去上京,你再叮嘱叮嘱石头那孩子,可别叫他发狂冲撞了小小姐。”
“哎,好,我这就去!”
……
是夜,所有人都高枕无忧。
只有蒋惜梅,换上夜行衣,提着长刀悄摸摸溜出门去。
秋后处斩忒磨叽,要她说,就该今日事今日毕。
无独有偶,春红也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城。
尤进出事后,尤管家带着家人跑路了。
这家伙平时没少帮着尤进害人,这颗脑袋她要是不收下,半夜里醒来都得懊恼的拍大 腿。
夏澜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
一摸被窝,拔凉拔凉的。
咦?
梅姐姐上哪儿去了?
没人正好,省得浪费麻醉药。
夏澜翻墙出门,骑上小电驴,风驰电掣冲向县衙。
这些年知县吃了不少孝敬,对富商大户为非作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须给他点教训。
回头再让夏良写一封举报信,把沣阳的事捅到巡抚大人那儿去,不怕狗官没好果子吃。
抄完县衙,夏澜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刚翻墙进院,就听见一道年轻的嗓音笑呵呵道:“梅花姐,回来啦!”
夏澜心口猛的一悬,没敢吭声,加快脚步朝内院走去。
侍卫挠挠头,疑惑嘀咕:“奇怪,我明明记得梅花姐出去的时候带刀了,怎么回来时刀没了?该不会碰见高手,连刀都让人给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