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梅满头冷汗,疼的脸都扭曲了。
倒不是她从战场退下来之后身子骨娇弱了,只是骨折之后得静养,方兰溪背着她,她的身体重量一压,断骨错位,疼的愈发厉害。
但她很开心,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人紧张的感觉。
就是太疼了,真吃不消了。
“阿溪,放我下来。”
蒋惜梅虚弱的蚊子哼哼,说一个字恨不得停下来喘三口。
方兰溪倔的像头牛:“我不!我说什么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我就是爬,也要背着你爬回去!”
蒋惜梅心口骤然一缩,呼吸心跳皆为之一顿。
方兰溪稳住脚步,停下来伸袖子抹了把眼泪和汗水,又接着吭哧吭哧缓慢挪动。
蒋惜梅只觉得他那颤颤巍巍的步子,仿佛每一步都是踩着自己的心尖子走过。
但是不疼。
反而有些酸酸的,软软的,热乎乎的。
蒋惜梅混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抹清明,一丝不可置信的念头倏地浮现。
她歪着头打量少年,半张脸染上她的血,脏兮兮的。
满眼的红,间或露着几块粉嘟嘟的白,蒙着一层细密的薄汗,仿佛雨后桃花,娇滴滴嫩生生。
这小子模样长得可真好看!
蒋惜梅怔怔的,缓缓的,轻轻的,喃喃低语。
“阿溪,你是不是喜欢我?”
方兰溪浑身一僵,脚步不由自主一顿,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梅花姐,我……我……”
“说实话。”蒋惜梅侧脸枕着他的肩膀,声音很轻。
少年的肩很宽,虽稍显单薄,但莫名的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方兰溪心里七上八下的,犹豫好久才下定决心,认真地道:“没错,我喜欢你。”
他怕自己唐突了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吭声,闷着头艰难迈步。
回应他的,是冗长的沉默。
方兰溪的心一点一点变凉,托在蒋惜梅腿下的双手攥着拳,规矩的不去触碰她的肢体。
良久,才听见女神在耳畔低语,微哑的嗓音仿佛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你喜欢我什么?”
方兰溪苦涩的咧了咧嘴,知道她看不上自己,但能将隐秘的心事宣之于口,他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三年前北境军中,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知道我完了。
你是九天之上博风击雨的苍鹰,我是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草包……
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要不是我阿姐,你连看都不会多看我这样的草包一眼……
我很开心能同你做朋友,一起喝酒骑马,一起谈天说地。”
方兰溪的嗓音断断续续,少年的欢喜与绝望交织着翻滚上涌,漫天漫地,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悲哀的扯了扯唇角,歪着头在肩上擦了下汗水与眼泪。
“我有时候想,就这样做朋友也很好,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能与你把酒言欢,已经该知足了。
可是有时候我又不甘心,我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我想修成正果。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梅花姐,你是不是在笑?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或许你想骂我?那你骂吧,反正我没皮没脸惯了,多难听的话我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