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好味刚刚离开西门不远,沿着阴暗处快步前行,就觉得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胖好味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来,赶忙跳开一步,只见郑则道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
郑则道一招手,两人都退到暗处。
胖好味说道:“郑兄弟,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跟上我的?明明看你朝其他地方去了。”
郑则道说道:“胖兄弟,我有事想不明白,想和你再聊几句。”
胖好味说道:“请讲。”
郑则道说道:“胖兄弟,你觉得火小邪本事如何?”
胖好味皱了皱眉,说道:“看着十分平常,若不是他来到青云客栈,平日里见到他,我最多认为他高不过上三铃的身份。”
郑则道说道:“高人不露相,可不能小瞧了他。我刚才见到他的刀伤,一眼便知他本来中了毒,但怎么就没事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那么深的伤口,若是中毒后不解,今晚都别想活动,必然淘汰!”
胖好味说道:“也许火小邪真有什么灵丹妙药吧!”
郑则道轻轻一笑,说道:“胖兄弟,我倒觉得,火小邪身份奇怪,在暗中一定有人助他过关。”
胖好味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不公平!我就说火小邪这么普通的身手,怎么能过了乱盗之关的!郑兄弟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这里面有猫腻!”
郑则道说道:“如果真有人帮他,我也觉得不公平,但现在只是我的推测,还不能当真。”
胖好味说道:“妈的,这火门招弟子也可以走后门的吗?”
郑则道说道:“胖兄弟,我来找你不止是和你说火小邪的事情,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胖好味说道:“郑兄弟请讲!”
郑则道说道:“我是来请胖兄弟助我一臂之力的。”
胖好味惊道:“那个紫水锁金阵?这个我也不懂啊!”
郑则道说道:“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但必须两人协力,才能做到。”
胖好味疑惑地看了眼郑则道:“可是……我的任务怎么办?”
郑则道说道:“胖兄弟,你要是帮我,我就帮你。你别小看你的任务,那可是极为庞杂的工作,王家大院每个房间,你都要查一遍,可不比我的任务简单,你只要帮我,我就帮你把所有的门都找出来!我们两个照样可以一同过关。”
胖好味半晌不语,前后思量,不知该不该答应郑则道。
郑则道见胖好味犹豫,说道:“胖兄弟,你可要记得,是谁帮你过了乱盗之关的?是我给了你一块号牌,你当时又是怎么答应我的?我郑则道,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相信胖兄弟你也不是这种人,你要是真为难,那就算了。”
胖好味说道:“郑兄弟,我……我是欠你的,我……行吧,我答应你!”
郑则道呵呵一笑,说道:“好!胖兄弟,随我来!”
两人转了个方向,快步向前行去。
火小邪与郑则道他们分开,说不出的别扭,刚才自己尽管极力掩饰林婉给自己治伤一事,但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言语行为破绽百出,一定被郑则道怀疑。火小邪本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性格,但林婉给自己治腿伤,不管是不是林婉所说的原因在她,还是感觉低了人家一头。
火小邪对郑则道,谈不上喜欢,甚至隐隐有一点讨厌,这个郑则道尽管说话听着都是冠冕堂皇,十足的君子口吻,要是他不做贼,倒有点儒家的圣贤之风,必能成就一番事业。火小邪没看过多少圣贤书,但孔子所传授的“圣勇仁义知”五要还是明白的,难道这五要能成就圣人,也能成就大盗?可天下之大,是圣人多,还是大盗多呢?莫非圣人就适合做贼?或者当不了圣人就去当贼?
火小邪根本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再想,干脆心里暗骂一声:“爱咋的咋的,管他娘的蛋!我是贼,会偷就行了,琢磨透这些酸臭的道理有个屁用!郑则道是郑则道,我是我,他又不是我亲爹,还在乎他想什么!操的哩!”
火小邪这样自己一通乱骂,心中舒服多了,轻车熟路地又向三姨太的院子摸过去。
火小邪依样画葫芦,进了三姨太的院子,却见各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不似上次来的时候那么安静。
火小邪听到房内隐隐有人声传来,便贴着墙角,伏行到一侧窗下,借着窗下的花盆处躲着,细细听房间里的声音。
王兴十分不悦地坐在会客室中,三姨太则气呼呼地背对着王兴,站在一旁。
王兴叹了口气,说道:“青红,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咱们毕竟是夫妻,你多少也得给我留些脸面吧,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你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样。”
三姨太哼道:“什么夫妻!我和你从来就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
王兴说道:“青红,那是你从来不让我碰你一下啊!”
三姨太转过身,冷冷说道:“王兴!你当初就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你,还要娶我干什么。现在我后悔了!求你休了我吧!咱们天天这样,我都要烦死了,烦死了!你回去陪你其他老婆去,我困了!”
王兴长喘了一口气,说道:“青红,我知道你当初嫁给我,要我大操大办,恨不得让整个山西人人皆知,就是要逼那个男人出来……”
三姨太尖声道:“什么男人!你少胡说!你再胡说,我真的急了!”
王兴反而笑了起来:“青红,何必掩饰呢,我又不在意……”
三姨太恨道:“王兴,说够了没有!你出去,要不然我动手赶你出去!青苗!青苗!”
王兴站起身来,说道:“好吧,好吧,我走,我走就是了!”
青苗从侧房推门而进,说道:“三太太,有什么事?”
三姨太说道:“送王兴老爷出去,我累了!我要洗澡!”
青苗有些为难,不敢上前。
王兴压了压手,说道:“我自己出去,自己出去。青红,院子里闹贼,你要多多小心,我加派人手,在院外巡视……”
三姨太哼道:“谢了!你省省吧,就凭孔镖头手下那些废物,自身都难保,还看护着我?还不如说是监视我吧!放心,今天我累了,不会出去了,也请你不要再找人来打搅我。”
王兴叹了口气,推门而出,青苗连忙跟在身后相送。
青苗送王兴出了门,关好院门,匆匆回来,这一来一去,都没有注意院中还躲着火小邪。
青苗回到屋内,见三姨太还坐在桌边生气,低声说道:“青帮主,你别生气了,王兴老爷也没有坏心……”
三姨太说道:“青苗,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去给我烧水吧,我要洗澡,今天一晚上,烦都烦死了。”
青苗应了声,正要退下去,三姨太叫住了她,说道:“算了,给我打盆热水来,我简单洗漱一下。”
青苗说道:“青帮主,怎么了?青苗不累的。”
三姨太说道:“今天碰到的那个使风水盘挡开我们飞刀的贼人,不知道抓到没有,这个人手段厉害,我担心他还在大院内。我们两个今晚轮流值守,以防他偷袭,占了我们便宜。如果再让我们碰到,一定要结果了他。”
“是!”青苗应了声,退下一边。
三姨太和青苗分头去忙活,暂且不表。
火小邪听三姨太和青苗这番说话,知道来了机会,摸到上次翻进屋的窗口,进了内室。
火小邪不敢在内室久留,蹑手蹑脚地来到三姨太的主卧室,再次钻入床底。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三姨太和青苗才双双走入主卧室,青苗说道:“青帮主,你先睡吧,我看着。”
三姨太嗯了一声,说道:“青苗,你就在这间屋中待着,不要出去,无论有什么情况,都先叫我起来。”
青苗应了声,服侍着三姨太换了衣服,请三姨太就寝。三姨太十分谨慎,带着自己的飞刀上床。
火小邪在床下暗骂:“睡个觉还要人陪着!烦死个人,亮八正到处抓猪,哪有工夫来找你。”
青苗见三姨太睡下,走到桌边,将火烛挑暗,自己坐在窗边,默不作声,守候着三姨太休息。
火小邪在床下心急如焚,这叫青苗的丫头,真要坐在这里一个晚上,那可如何是好!
夜深人静,火小邪苦苦趴在床底,等待时机。火小邪又饿又困,不知不觉眼皮子打架,几次都差点睡过去,可一想到任务还没有完成,就使劲抖擞起精神,继续观望,等待青苗离开屋子的时机。
三姨太在床上也不是一下子睡着,她今天心事重重,周遭发生无数事情,所以翻来覆去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这才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火小邪在床下听床板响,听得真切,也能断定出三姨太应该睡着了。
而那个三姨太的丫鬟青苗也是实在,坐在屋里一动不动,连起身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实际上青苗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比三姨太的疲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纯属强打起精神熬夜,时候久了,眼看三姨太睡得正香,院中又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瞌睡虫围着青苗乱飞,难免警惕性不比最初。青苗眼皮子越发沉重,眼睛半睁半闭,稍不留神就会一觉睡去。
就这样,火小邪和青苗两人都各自干熬,时间早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火小邪略略向床前挪动了一步,能够看到青苗半个身子,渐渐看到她身子晃悠不止。火小邪反而来了精神,暗道:“这丫头总算熬不住了,看这个架势,眼睛一闭就要睡过去了。”
眼看着青苗身子越来越歪,脑袋渐渐沉下去,最后干脆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火小邪心想:“好!睡得好!”
可火小邪想是这么想,还是不敢爬出来,生怕惊扰了青苗,总得有个什么法子,证实青苗已经睡死才好。
火小邪左思右想,心生一计,尽管不知有没有效果,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火小邪从怀中慢慢将自己从杂货店买来的胭脂掏出来,胭脂是用一个圆形纸盒装着。火小邪拧开了纸盖子,闻了一闻。尽管这胭脂不是什么好货,火小邪被恶宰了一刀,但越是俗气的东西,越要做作,盖子一拧开,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十分浓烈。
火小邪刚刚闻到,还觉得味道不错,可再闻几闻,越发觉得香得有些恶心。火小邪暗道:“拜托拜托,这个丫头睡熟了没有,全靠你了。”
火小邪拿着胭脂盒子,一只手伸出了床底,将开着盖子的胭脂盒小心地放在地上,向着青苗的脚下轻轻一滚。这一滚可要极为小心,如果滚得重了,撞到青苗的脚面,很可能会把青苗弄醒,要是滚得轻了,靠不近青苗,可能没有效果。
火小邪会拿盘儿,这拿盘儿的功夫,手上的劲道讲究的是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用在此时正好有奇效。只见那胭脂盒子,滴溜溜地在地上慢慢滚动,向着青苗的脚面而去。火小邪心中狂叫:“走!走啊!”眼看着胭脂盒子越滚越慢,即将停下,火小邪恨不得冲出去吹上几口气让盒子再滚一段,可现在只能努着嘴巴,暗暗吹气,当作祈祷。
胭脂盒子不知是不是受了火小邪的念力,慢慢又滚了一圈,才停下来,略略晃了晃,轻轻啪的一声,摔在青苗脚边,只差一掌的距离。
火小邪双手紧紧攥着,暗道:“闻不闻得到?闻不闻得到?”
青苗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头略略抬起,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声。火小邪汗毛直竖,大气都不敢出。
青苗把头一偏,又无动静。火小邪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只听到青苗鼻子中气息声沉闷,身子随着呼吸略有起伏,这乃是趴着睡着了的迹象。
火小邪心中一喜,哼道:“菩萨佛祖爷爷保佑!”
做贼的人,察言观色极为重要,要能判断出人的行为状态是什么,在贼道中称为“识行八伦常”。也就是:是否是急上茅房大小解脱;是否是十分饥饿急于吃饭;是否是身患重病行动不便;是否是遭遇急事忙不择路;是否是缺胳膊少腿身有残疾;是否是疲倦困顿睡意浓浓;是否是睡得很沉不会骤醒;是否是性欲高涨不能自已。别小看这“八伦常”,判断清楚所偷之人的状态,乃是何时出手偷窃的不二要诀。
除了“识行”,就是“识性”,也就是说要判断此人的脾气性格如何,配合着“八伦常”使用,能有奇效。有的贼人敢大大方方地从你身边把包偷走,近在咫尺,你却浑然不觉,就是“识行”、“识性”辨明的准确,加上胆大心细,手脚快,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有人会问了,怎么做贼和封建社会的为官之道有点像呢?都是要辨行辨性,察言观色,小处着眼,大处着手,把握趋势,进退有度。其实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权、钱都乃身外之物,本不是自己的,你非要拿到手上,都是做“贼”的道理。其实天地万事万物,都彼此隐含“盗”律,所以古语中有云: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埋。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火小邪辨明青苗已经睡沉,只要不有外界声响动静滋扰,一时不会醒来,就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
火小邪探头一看床上,三姨太侧躺着,背对着火小邪,身上盖着一床轻被,显得身材曲线玲珑,一小段香肩露出被边,雪白的皮肤如同凝脂,真是十足的香艳。火小邪根本顾不上欣赏这番春色,只是见不到三姨太的正脸,不知她是否睡熟了。
火小邪回头看了眼青苗,青苗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不禁咬了咬牙,一只手捏住三姨太上身的被子一角,将头低下床沿,轻轻拉了一下,赶忙躲回床底。
三姨太微微动了一下,并未苏醒。
火小邪躲在床下,听到床板轻轻一响,一颗心狂跳不已,只好抿着嘴,尽力细长细长地喘气呼吸,这才不会发出喘气的声音。
火小邪再次爬出床底,三姨太已经从侧卧变成平躺,双眼自然闭着,朱唇微启,鼻息平稳,胸口规律地起伏,看着睡得很是踏实。
火小邪看了眼青苗,双手一起插入被中,从里面使力,从内向外一点一点揭开三姨太的被子。这样揭开被子,不至于灌风。
火小邪侧头向被子里面看去,顿时睁大了眼睛,三姨太细腰袒露,那根红绳就绑在三姨太的腰间,露出了一小截在外面。
火小邪横下一条心,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根红绳,那红绳质感坚韧,若是绑紧,断然不是一下子解得开的,唯有靠刀剪割断。可火小邪哪里去找刀剪?
火小邪看了眼青苗,暗叹了一口气。火小邪倒是知道女人的卧房,梳妆台内的抽屉里必有剪刀,可是青苗趴在梳妆台旁,又是练武之人,只怕去青苗身边,稍微弄出点大的声响来,就会把青苗吵醒。
火小邪只好再撩开一些三姨太的被子,顺着三姨太的胳膊看去,只见三姨太的右手掌下,正扣着一个别飞刀的皮带,一共有五把飞刀,四把被三姨太的手指按住,而最外面还有一把,亮在三姨太的手边。
火小邪暗想:“你这个恶妇,用飞刀伤了我,看我用你的飞刀,割掉你的红绳!”火小邪打定这个主意,一只手上前把皮带底缘捏住,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则捏紧最外侧飞刀的把手,正如偷钱包一样的手法。火小邪心中暗道:“一、二、三。”数到三时,手腕不动,两根手指发力,双手力道成一条直线,指关节飞快一弯,飞刀被拔出了皮囊一截。
大家可能觉得奇怪,为何火小邪只是手指弯曲发力,而不用手臂发力,直接把飞刀拔出呢?这又和盗术有关,像飞刀这种金属铁器,别在皮带中,要拔出的时候,第一下的摩擦力最大,只要克服了头一次的摩擦力,后面就好办了,只用两指一弯来发力,这样的动作细微到肩臂肘都不会移动,乃是上策。若是肩臂肘活动了,会带动被子不说,还可能有空气流动,皮肤敏感之人会骤然醒来,像三姨太这种使飞刀的好手,更是不能大意。
火小邪缓缓拿出飞刀,那飞刀锋利无比,在被中的微光之下,刀尖上仍然幽光直冒。
火小邪暗赞:“好刀啊,扎在人身上,恐怕能从前胸透到后背去。”火小邪刚赞完,青苗那边却轻轻地连嗯了几声,身子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火小邪嘴巴都恨不得咧到耳朵边上去了,这丫头的动静,若是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发出的还不会害怕,但要是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这样嘴里嗯嗯哼哼的,那是睡得血脉不通畅,必然会醒过来!只怕这一醒过来,又是麻烦事。
火小邪本想钻回床底,但眼看红绳就在眼前,哪愿放弃!火小邪见三姨太的床颇大,她娇小的身子靠外躺着,里面至少还能轻轻松松躺下一个半的火小邪,不禁恶向胆边生,死猪不怕开水烫,王八吃秤砣,整个人从床下钻出来,一跃就滚到三姨太的床上,然后在床上站起身子,从三姨太的脚边踮脚走过,躺在了三姨太的床内侧身边。
青苗又嗯了几声,抬起头来。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赶忙抖擞了一下精神,刚才趴着睡着,血脉不畅,脚上微麻,不禁站起身来。睡了一会儿和一会儿不睡,区别很大,特别是练武的人,小睡片刻精神就能恢复大半。
青苗站起身,看了眼床上的三姨太,还睡得十分踏实,青苗倒也宽了心,动了动脚踝,低下了头。青苗咦了一声,见到脚边摆着一个没盖子的胭脂盒子,弯腰要捡,手刚把胭脂盒子拿住,皱了皱眉,飞快地向床底看了眼,没见到床底有什么不对,才直起身子。好在此时火小邪已经躺在了三姨太的身边,要是还躲在床底,可就完蛋了!
青苗把胭脂盒拿在手上闻了闻,低声说道:“好俗气的香味!还这么浓烈?这是谁的东西?怎么在这里?”
青苗用手指抠了抠盒子里的胭脂,又低声道:“还是没用过的呢!不会是青柳的吧?不会啊,青柳也不会用这么俗气的胭脂呢!”
火小邪身上盖着另一床薄被,只露出半张脸,目光越过三姨太的头顶,透过床上的纱帐,可以看到青苗正拿着什么打量。火小邪一猜就知道一定是青苗发现了地上的胭脂盒子,心中暗叫:“看个屁!是爷爷买来送给你的!你收着就好!看什么看啊!天杀的啊!”
青苗又看了几眼,突然脸上一展,笑道:“肯定是王兮兮姐姐买了送给戏春院里的女人,只有她们喜欢这种香味浓烈的胭脂,一定是急急忙忙走的时候掉在这里的。今天发生的事,她难免会有点慌乱呢!”
青苗把胭脂盒子放在梳妆台一边,找了个小盖子盖上,伸展了一下腿脚,看着已无困意。
火小邪暗道:“完了,这丫头一时半会是不会睡了。”
火小邪侧脸看了看三姨太,三姨太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股子笑意。火小邪暗骂:“肯定又发什么春梦,梦到那神秘男人来偷情了,恶心不恶心!”
火小邪心里这样骂着,身子却不断移动,渐渐钻到三姨太的被窝里面去了,三姨太成熟完美的娇躯便在火小邪脸旁,被窝里浓浓的女人香味,直钻火小邪的鼻子,弄得火小邪心中不知为何,痒痒得十分难受。
火小邪暗骂了自己一句:“臭小子,你还想摸一摸不成?真没出息,不就是个女人吗?”火小邪这么一骂,胸中那股子春劲消散无疑,满脑子只剩下红绳。乱盗之关花娘子的春毒,火小邪都能克制住,眼前这点春光,在火小邪的眼中,已是小儿科了!
火小邪蜷着身子,躺在三姨太的身侧,脑袋便在三姨太的腰际。有细微的光芒从被子边缘透入,这光亮对火小邪已经足够,那根红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火小邪打定了主意,横下了一条心,且不管后面怎么样,只要青苗不过来揭开三姨太的被子,自己不把红绳偷到手,打死也不出来。
火小邪凑上双手,一只手捏住红绳与床铺相连的一段上,在手指间透出绿豆大小的一段,另一只手用飞刀刀尖在上面细细切割,别看小,能割断就行。毕竟红绳上尺寸有限,上面还挂着小铃铛,一点都大意不得,这可是考究手法细腻的精细活,稍微急了一点都不行。
火小邪闷在被子里面,不敢大口喘气,生怕自己呼出的热气喷在三姨太的身上,只能细若游丝一般地呼吸。
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那块绿豆大小的红绳一截,已经让火小邪割断,火小邪把手一放,红绳已经从三姨太的腰际断开,一端挂在腰上,一端躺在床面。
火小邪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三姨太翻身了。
人要是睡熟了,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视觉的敏感度都会大大下降,只要不是触及到临界点,一般人不会苏醒。像我们这些市井俗人睡觉,在身法精细的贼人眼中,可谓是雷打不动,贼人什么时候上了床,什么时候钻进了被窝,甚至什么时候把裤子脱掉你都不会知道。
要不惊醒睡着的人,忌讳给人连续性感觉,比如只是飞快地轻触一下身体,睡眠中的大脑神经是反应不过来的,但如果你连续触摸超过五秒以上,睡着的人就会感觉到;发出声音也是同样,发出较低而且短暂的声音,人也反应不过来,大吼或者声音连续不断,就会察觉。
大家可以在家中做个实验,在深夜时分用手拍一拍枕边人的脸庞,问他睡着了没有,如果他说不出话或者含糊其辞,只要不把被子一把揭开,你钻进被子里,在他肚皮上用彩笔慢慢一笔一笔地画个乌龟,保证都他浑然不觉,仍然一觉睡到天光。脚板心算是人体非常敏感的地方,不少人在少年顽皮的时候,做过在朋友脚板心上涂清凉油,这动作比钻被窝、画王八等事情激烈数倍,睡着的人都是一下子醒不过来的。
若是火小邪要偷普通人身上的红绳,哪会这么客气,直接把肚子上面的红绳放下,一拉就能从腰下拉出来。
毕竟是火小邪的目标是三姨太,三姨太是练武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锐,但她不是神仙妖怪,睡着了最多惊醒的临界点较低罢了。火小邪能上床钻进三姨太的被窝,都是陪着一万分的小心,拿出了所有的本事,才有把握不让三姨太醒过来,实属不易。所以直到红绳割断,火小邪都在叮嘱自己,宁慢勿快,宁等勿急,动手直接去拉扯红绳,火小邪万万不敢,此刻只能等三姨太翻身。
火小邪曾想过,要是甲丁乙这样的大盗来偷红绳,用得着这么狼狈吗?可能只需躲在暗处,一刀就把三姨太的衣服连同红绳一起割断,把红绳偷走,三姨太都毫不察觉吧!火小邪自认为没有这等身手,钻被窝冒险还靠点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