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坐在老爷子的身旁,他已经发出了均匀、轻微的鼾声,他应该是睡着了。
老爷子讲着讲着,突然说自己困了,让我在他身旁稍坐一会,可以在屋里随便看看,他说他只要小睡片刻,就会醒来。
我脑海中满是火小邪、郑则道、水妖儿、田问、林婉、潘子等等等等的人物,看着这间安静的房间,总觉得他们随时都会从不起眼的地方冒出来,对着我微笑。
我满肚子的疑问,更甚于昨天,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子讲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一句话都问不出来,直到老爷子睡着,我仍然理不清我该问什么。
但我突然琢磨起自己的名字,严郑,这个名字真的很怪。从小到大,都不断地有人说我的名字怪,我甚至能回想起,当我第一天在法制报社实习的时候,那个收发室老头对我充满深意的笑容。老爷子强调过,他故事里的火王严烈的姓,不是炎火堂的炎,而是严肃的严字。
我为什么叫严郑,又为什么会从千里之外的北京,来到重庆,与这个神秘却亲切的老爷子见面?我记得很清楚,在重庆公安局见到的叫严一的贼,他也姓严。
由我名字联想到的人,第一就是火小邪,第二就是郑则道,这两个不是冤家的冤家,不是对手的对手,难道和我有关?那老爷子又是谁呢?他就是火小邪吗?或者是潘子?更或者是郑则道?
思维有点混乱,这五行盗术的世界实在太复杂,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历史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真相,多少奇迹?
我晃了晃头,慢慢地站起来,又看了一眼老爷子。老爷子睡得很安详,呼吸绵长,甚至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他梦到了什么?会像火小邪那样做一个“回梦”吗?
我悄悄地走开去,绕着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仔细地欣赏每一件器具。我不懂古玩字画这些东西,但明显地能够感觉到,屋里陈设的物品,每一件都非常精致,虽然古旧,但表面上都泛起一股子宝气,估计很有历史,来头不小,极可能也是价值不菲。就这样随意地摆着?大开着门窗,不怕别人来偷?
如果老爷子真的是五行世家的人,又怕谁来偷,谁又敢来偷?我这样自己给自己解释着。
走到窗边,窗台上的几盆鲜花吸引了我,我保证我没有见过盛开得如此妖艳美丽的花朵,而且散发着孤傲的气质,让人既想亲近它们,又生怕走得太近,吵到了它们的盛放。花朵是如此的清香,香味传到我的鼻中,十分受用,精神也为之一振。
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退后了一步,不自觉地一扭头,正看到窗边挂着一把黑色长刀。
我从小淘气,对刀具挺有兴趣,凑近了一看,赞道:“好刀啊!”
这把黑色长刀,通体纯黑,刀鞘用黑色皮革紧紧地包着,上面镶嵌着三颗小指甲大小的红色宝石,非常夺目,也显得刀鞘更黑得发亮。刀柄同样是用黑色的细皮绳一圈一圈密密地缠绕着,末端有一个闪亮的钢环。从手柄的长度和刀身弯曲的程度,这把刀应该是一把日本战刀,而且保养得非常之好,几乎像是新的,只有在细微处,能看到有点老旧的锈迹。
我觉得奇怪,因为走近看,这把刀非常显眼,可是为什么我刚走到窗边时,就没有注意到它?
我的目光被这把刀牢牢吸引,好奇心让我把刀从窗户边取了下来。
此刀拿在手中并不沉重,但下坠感十足,简直像刀身随时都会穿透刀鞘,刺穿出来似的。我长长喘了口气,握住刀柄,微微用力一提……
嗤啦……噌的一声,这把刀几乎不受我力量控制似的,直直从刀鞘中脱出,刀锋的光芒晃得我眼睛一酸,不得不眯缝起眼睛。
黑色的刀身,淡灰色的刀锋,锋利的简直要把空气都劈开似的。
我把刀拿在手上,全身都颤抖起来,这到底是一把什么刀啊,感觉像有灵魂附着在上面一样,一个冷静的冷血的冰冷的灵魂。
“啊……”我情不自禁地低喊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已经向着刀锋摸了过去。
“不要摸它,小严。”老爷子的声音传来。
我顿时清醒过来,呀的一声轻叫,手没有把持住,这把刀直直坠下,噌的一声插在木地板上,入木三分,仍然不断地颤动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慌乱地叫起来。
老爷子慢慢做起身,脸上十分严肃,更让我感觉到事态严重。
“你对这把刀很好奇吗?”老爷子慢慢说道。
“是,是……我没想到它会……”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小严,来,你把它拔起来,拿过来给我。”
“好,好的。”
我紧张地再次握住了刀柄,这次再没有压迫力从刀上传出来,那刀身上的灵魂似乎平静了下来。唰的一声,刀从地板上抽出,闪烁着寒光。
我小心翼翼地将刀拿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看着刀说道:“给我。”
我把刀递过去,老爷子一把握住,眼睛一亮,凌空一挥,嗡的一声,似乎有一道白光从空中掠过,卷起一股凉意。
老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刀锋,说道:“这把刀叫做乌豪,是日本数一数二的秘刀,当年没有多少人能见到它。”
老爷子慢慢转动着刀身,在光线的照射下,黑色的刀身末端,一个暗黑发亮的“影”字突然跳了出来,一闪即过。
“看到了吗?影字。”老爷子说道。
“看到了,看到了,一闪即过。”我急忙回答着。
“刀锋有毒,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乱摸的。”老爷子将刀一翻,轻轻地插入刀鞘内,一把丢给了我。
我如同抱着一个滚烫的山芋似的,放也不是抱着也不是,异常尴尬。
“喜欢吗?喜欢我就送给你。但你可不能拿出来炫耀,只能私藏。”老爷子又和气地笑了起来。
“不,不行啊,我不能要。我刚才真的只是好奇,才抽出来看了看。”
“不要紧,小严,你要知道,这把刀的故事,和你我都有关。”
“和,和我也有关?”
“对。”
“是和火小邪他们去偷鼎有关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你要继续听我讲下去吗?”
“要,要……不是,老爷子,你如果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呵呵,小严,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趁着现在还能说话,一口气都说出来吧,只要你愿意听。”
“我愿意听,愿意听。”
老爷子笑了一声,说道:“好。”
关于这把乌豪刀和五行圣王鼎的故事,也是关于五大贼王的故事,再次开始,厚重的历史尘埃下,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火小邪、潘子、田问、林婉、乔大、乔二、黑风离开三宝镇的五天之后,湘鄂交界的一座名叫安河的小镇中,正值午时,小镇唯一的一条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摊贩无数,吆喝声此起彼伏,此处正有一个大集。
虽说安河镇破破烂烂,占地不大,房屋都没有几栋新的,乃是一个地处偏僻的小镇。但今天安河镇大街上,除了四里八乡前来赶集的人以外,还有无数外地人也在此处闲逛,看他们的打扮,多是衣衫破烂,僧俗丐儒均有。
原来安河镇虽小,却是一处躲避战乱的好地方,原因在于安河镇有位著名的富豪,叫作段文章,此人不知什么时候发的财,二十年前迁居在此,置地建房,出手阔绰大方,十多年过去,已经是安河镇说一不二的“地方官”。段文章财力雄厚,人又乐善好施,做人极有义气,威望很高。这些年军阀混战连连,段文章在安河镇收留各地难民,施粥盖房,赠予钱财,让这些难民在安河镇安家。慢慢地,安河镇名声渐大,许许多多湘鄂一代的难民,都涌来此地,以求安身活命。
安河镇原住民不足一万,七八年的时间,已经涌来了五六万的难民在此安家,却还是不断有流离失所的难民赶来。
安河镇闲杂人多了,不免三教九流也混迹在此,治安不佳,几乎天天都有偷盗、斗殴、杀人的事情发生。段文章雇佣了二三百人之众的年轻人作为家丁,专门维持治安,虽说惩治极严,仍然收效甚微。就算安河镇如此混乱,来到安河镇的难民还是没有多少愿意走的,到哪里不是被人欺负,至少这里还有段文章主持公道,那还不如在这里踏实。水至清则无鱼,乱有乱的活法,所以刚来安河镇的人,尚不觉得这里是鱼龙混杂,反而觉得十分热闹。
大街上人头攒动,行人中还是挤着不少刚来到此地,拖家带口的难民,大包小包地拖着包裹,一路问人,向着段文章的大宅行去。
突然行人中有人大叫:“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没了!有小偷,有小偷啊。”
大家都向呼喊处看去,许多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略显冷漠。
这丢了钱叫喊的人,乃是一个消瘦的汉子,一脸病态,他带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女子,乃是他的妻子,妻子手边,还带着两个不足四岁的娃娃。
消瘦汉子满头大汗,拉着来往的人喊叫:“各位大爷,各位叔伯哥哥姐姐,我的钱丢了,你们行行好,有人偷了我的钱啊。救命啊!”
任这男子如何叫喊,满大街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们。在安河镇,刚来的难民丢东西,简直是见怪不怪,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
这对夫妻跪在地上,抱着孩子大哭,几乎都要昏厥过去。
来往行人如同没有看见,各自捂紧了衣袋,擦身而过。
他们哭了半晌,见无人相助,只好擦干了眼泪,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蹒跚地又向前行。他们刚走了两步,一个脸上有道淡淡刀疤的年轻人走上前,将消瘦男人的胳膊一拉,说道:“是你丢了钱?丢了多少?”
消瘦男人见终于有人搭理,顿时放声哭道:“二块大洋七个铜钱外加一对金耳环。”
年轻人一把将一个小布袋塞到男人手里,说道:“对了,这是你的,你收好,千万不要再让人偷了去。”
消瘦男人一捏,就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少,哎呀一声就要跪下谢过恩公,可一抬头,那个年轻人早就不知去向。
离消瘦男人的不远处,那个年轻人步伐如同游鱼一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已经走得远了。又一个年轻人从一旁走出相迎,笑道:“火小邪,这里没规矩的贼太多了,你能帮多少人?”
归还消瘦男人钱袋的年轻人正是火小邪,火小邪笑了声,说道:“潘子,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潘子哈哈一乐,说道:“真有你的,现在我们怎么收拾那几个毛贼?放了吗?”
火小邪嘿嘿一笑,带着潘子向旁边巷子里拐过去,快步走了一段,四下里已是无人,两人走到一个茅坑旁边,揭开上面的茅草,蹲下身子看去。
不大的茅坑里挤着六个人,粪水都已经没到胸前,一个个被反手绑着,用大泥巴块塞满了嘴巴。茅坑里的六个人一见火小邪、潘子,都挣扎起来,面带惧色,喉咙里呜呜哇哇大叫。
潘子哼道:“奶奶的,看什么看,老子江湖人称八脚张,专门是收拾你们这些贱粽的。”
茅坑里的人又是哇啦哇啦乱叫。
火小邪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今天小爷我给你们一点教训,不想要你们的狗命,你们谁想出来?”
众人都投过来祈求的眼神。
火小邪说道:“那好,你们这样,都没到粪水里去,谁先把嘴里的泥巴泡松了吐出来,小爷就先放了谁,谁最后一个吐出泥巴,就割了谁的耳朵。小爷我的本事,你们见识过了,说到做到。”
众人对视一眼,已经有一个人嘶吼一声,咕咚一蹲,将脑袋没入粪水中,咕噜咕噜吐泡。其他人见状,都争先恐后地没入粪水中。
火小邪、潘子都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这样才算有诚意嘛!”
“你们两个狗日的!从哪里来的!在老子的地盘生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一阵狂骂从火小邪、潘子身后传来,七八个大汉已经跑至,打头的一个,是一个身材壮硕如牛的光头,满脸横肉,孔武有力。这大汉见到茅坑中挤着的六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火小邪、潘子早就知道身后跑来了人,不急不慢地站起来。
火小邪一脸坏笑,说道:“呦!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七八个急急忙忙奔来的大汉见火小邪、潘子毫无畏惧地面对他们,没敢一下子发作。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凑在领头的光头大汉身旁说道:“大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捣乱。”
光头大汉指着火小邪、潘子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老子是他们的大哥,人称胡霸天!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胡霸天?哈哈!”火小邪忍耐不住,笑出声来,“你这绰号小爷我几年前就用腻了!”
潘子挤眉弄眼地嘲讽这个胡霸天:“见了你的大头鬼哦,老子就是不想活了,你能拿老子怎么的?”
“你妈了个巴子的,兄弟们,抄家伙!”胡霸天满脑袋青筋暴起,一捋袖子,就要动手。
这帮子无赖顿时从腰中抽出了砍刀,跳将上来,将火小邪、潘子两人围住。
火小邪笑道:“正好最近手痒痒,刚好拿你们练练拳!潘子,给我打掩护!”
说着,火小邪已经跳了起来,向着最前面那个无赖冲去。这无赖挥刀要砍,啪啪两响,两颗石子打在眼睛上,疼得他嗷的一声叫,没等他叫完,下巴上已经重重挨了火小邪一拳,几颗牙顷刻打断,喷着鲜血滚倒在地,再无反抗的能力。
其他无赖惊声大叫,齐齐挥刀向火小邪砍来,他们的动作在火小邪的眼里,慢慢腾腾,破绽百出。火小邪身形如电,揉身就上,每次拳没有打到人,这些人已经鼻头、眼睛挨了潘子的石子,更是丢了防备,让火小邪一击即中,惨叫着跌倒在地。
只是片刻工夫,六条大汉已经被火小邪打翻在地,捂着脸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火小邪呸了一声,瞪着胡霸天说道:“教你们一点做贼的规矩,这还算是客气的!现在轮到你了吧?”
胡霸天一脸冷汗,说实话他都没有看清火小邪怎么与潘子配合,眨眼间打倒的这么多人。胡霸天是早些年就来到安河镇的难民,自幼学了几招三脚猫的本事,身手蛮横,就是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刚到安河镇的时候,还有个七十岁的老娘管着,老娘一死,他立即拉拢了十多个同乡的无赖,成立了个小帮派,在安河镇偷摸抢掠,寻衅滋事,可没少干坏事。
胡霸天最初也被段文章手下的人抓到过,挨过几次板子,但只要他一被放出,立即重操旧业,更加嚣张。
说来奇怪,段文章对胡霸天这种人并不赶尽杀绝,而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当场抓到他们偷盗,便以证据不足,糊弄过去了事。其实有明眼人看得出来,别看安河镇占地虽小,却是人满为患,镇内帮派林立,多达几十个,坑蒙拐骗不提,这些帮派平日里还真是能替自己的乡亲做事,就算胡霸天,也是绝对不会偷自己人的东西。乱是乱了点,却能达到一种古怪的平衡,让安河镇不至于发生暴乱等事,段文章的地位,当然就没有人能撼得动。
胡霸天是吃过苦头的人,不是那种嚣张惯了的高衙内,吃软怕硬,他一见火小邪、潘子两人有这等身手,打架是肯定打不过的,顿时气焰就短了。
胡霸天退后一步,忙道:“等等!等等!两位兄弟,有话好说!两位兄弟是哪条道上的?”
火小邪见胡霸天露出惧意,停下脚步,没有揍他,说道:“哼哼,实话告诉你,你们是贼,我们也是贼!不过我们做贼,没你们做那么丢脸。”
“哎呀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误会了自家人,两位兄弟,一看你们的身手,一定是上五铃的高手啊!我错了,我们错了,还请两位兄弟原谅我们。”胡霸天顺杆爬的本事,还算是能说出体面话。
“少说好听的!什么自家人,就凭你们这种德性,还敢说是荣行的?”火小邪骂道。
“是,是,对不住对不住。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胡霸天知道多说无益,只是一个劲地道歉。
“说句对不住就完了,跪下!自己抽自己三个耳光,我就饶了你们。”火小邪对胡霸天这些人根本就不愿客气。
“跪……跪下……两位小爷,求你们饶了我吧。”
潘子这时懒洋洋地说道:“要你跪你就跪,算是便宜你了!你跪不跪?不跪老子打到你跪!”
胡霸天明白今天是碰到硬茬了,一点都没有好处可讨。尽管他恨得心肝都要爆了,可脸上也不敢摆出脾气,愁眉苦脸地就要跪下。
“你们这些龟儿子的!在干什么呢!”又是一声大喝传来。
胡霸天一听这声音,顿时像等来了救星,哇的一声大叫,跳将起来,冲着叫喊声传来的地方大叫:“刘队长!救命啊!”
火小邪、潘子都一皱眉,心想是谁这个时候来捣乱。抬头看去,只见路口哗啦啦冲过来十几个穿着同样衣裳的男人,胳膊上都带着一个红色袖章,上面写着一个段字。这些人看起来训练有素,十分熟练地便将这块地方包围住。
一个穿着风衣,头戴礼帽,架着一副墨镜的高挑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环视了场地中一样,哼道:“我说是什么人打架,胡狗子,又是你?”
胡霸天捡了个靠山,再也顾不上火小邪,跑到这男人身旁,叫道:“刘队长刘队长,是这两个小兔崽子,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们偷了他们的钱,对我们先动的手!”
这个被胡霸天唤作刘队长的男人,乃是段文章手下治安队的队长,在安河镇属于说一不二的人物,谁见了他都要让着他几分。
火小邪暗笑一声,并不辩驳。潘子想骂,也让火小邪轻轻拉住。
刘队长看着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哎哟的无赖,粪坑里满脸污垢的混球,骂道:“就他们两个人?这些人都是他们干倒的?”
胡霸天恶狠狠地指着火小邪、潘子说道:“就是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妖术!把我兄弟都害惨了,要不是刘队长你来了,他们还逼着我下跪吃屎!对了,刘队长,他们说自己是荣行的!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贼!”
刘队长把墨镜摘掉,那双眼睛虽说不大,但十分犀利,更显得这个刘队长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刘队长对火小邪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从哪里来的?”
火小邪哼道:“路过此地而已!”
“那你们叫什么?”
“有必要告诉你吗?”
“哦?挺横的嘛!小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在这里打架闹事,还有理了?”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的?”
“怎么的?跟我们走一趟,这里怎么回事,把话都说清楚。”
“不好意思,我们没这个闲工夫,我们还要赶路。”
火小邪说着,拉起潘子就要走。
刘队长横上一步,将手一撑,说道:“走?你们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潘子实在耐不住,扭头就骂:“你当你是皇帝老子啊,这路是你家修的啊,这地方你家后花园啊,装你妈的装!老子们走还是不走,关你鸟事!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让开,老子要赶路。”
刘队长嘿嘿一笑,说道:“真是英雄啊,艺高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啊。好,好,让你们走!请!”
刘队长一挥手,段家人哗地让开一条道。
胡霸天叫道:“刘队长,你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啊。”
刘队长撇嘴一笑,不搭理胡霸天,对火小邪说道:“走啊,还要我找人抬轿子送你们走?”
火小邪与刘队长对视一眼,迈步就走,潘子紧跟在身后,瞪了眼胡霸天,嘀咕道:“你妈的,下次再让老子碰到你,看老子不灌你一肚子屎。”
火小邪知道再闹下去,估计很难脱身,略略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强行出头。但火小邪转念一想:“我受了十多年的气,再也不想窝囊了!”便横下心来,带着潘子大步向前。
两人快步走开,已离刘队长有六七步之遥,本以为真的就此无事,却听到身后刘队长低喝一声:“火小邪!”
火小邪顿时一愣,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禁扭头就看,只见刘队长右手举着一把银色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火小邪暗喝一声:“你!”
就在此时,“嗵”一声,刘队长已经扣动了扳机。
这子弹的速度比潘子用齐掌炮打出的石子要快出许多倍,火小邪再快的反应和眼力,却也只能看到空中一条淡淡的灰色轨迹向自己肩头射来。
火小邪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只是下意识地一歪肩头。
火小邪明显能感受到一股子热力从肩头划过,撕开了他的衣裳,从皮肤上扫过。这一枪,没有击中火小邪。
噗的一声,子弹打入火小邪身后的泥墙上,激起了一片青烟。
火小邪大喝一声:“不好!”身子一拧,向后跳去。
潘子这时也反应过来,手一支,一枚钢珠已经装入齐掌炮的机簧,对准了刘队长。
刘队长冷哼一声:“躲得不错!”随即把枪口对准了潘子。
潘子知道刘队长手中枪厉害,并没有立即射出钢珠,而是作势欲击,大叫道:“放冷枪!算什么好汉!”
哗啦哗啦,段家人都从腰上取下了短枪,指向潘子、火小邪。
刘队长哼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嘿嘿,你是要用你那个玩具弹弓射我吗?你可以试一试,看看我的子弹快还是你的弹弓子快。”
潘子回骂道:“好啊,我和你拼了!”
“不要!”火小邪捂着肩头,一把拉住了潘子。
“哈哈哈哈!”刘队长笑道,“潘子,你明明知道快不过我的子弹,也要比一比吗?”
潘子微微咬牙,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和别人赌命的人,已经有点犹豫。
火小邪站稳身子,对刘队长喊道:“姓刘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人的名字!你是谁?”
刘队长答道:“我是安河镇治安大队的队长,我叫刘锋。嘿嘿,至于为什么知道你们两人的名字,是个秘密!嘿嘿!”
火小邪说道:“你想要怎么样?”
刘队长说道:“跟我们走一趟。”
火小邪说道:“要是不呢?”
刘队长一笑,说道:“那就看看你们两个能不能躲过我手中枪!你能躲过三枪,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敢赌一下吗?”
火小邪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拿枪顶着我们的脑袋,不公平!除非其他人把枪放下。”
“可以!”刘队长对众人叫道:“你们把枪放下!”
段家众人并不诧异,很自然地把枪都收起来,颇为不屑地看着火小邪、潘子,好像认为刘队长赢定了。
火小邪说道:“隔多远躲你的枪?”
刘队长说道:“随你喜欢!我数三声就会开枪,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火小邪叫道:“好!你数!”
潘子这时有点紧张起来,说道:“火小邪,你真有把握吗?”
火小邪直勾勾地看着刘队长的枪口,略略点头。
刘队长叫道:“注意了!一!”
刘队长的一字刚刚念出,只见火小邪突然身子一发力,竟向着刘队长的方向跳来,动若脱兔!
刘队长心中一惊,暗叫一声:“狡猾!被这小子蒙了!”
刘队长奋起后退,嘴中大叫:“二!三!”
“嗵”的一声,刘队长又扣动了扳机,只是这次,真的没有击中火小邪,子弹直直地打进地面。
火小邪向刘队长奔来的时候,忽上忽下,眼睛一直盯着枪口,他知道手枪威力极大,几步之内,子弹的速度已经超出自己身体反应的极限,很难躲过,挨上一颗肯定是受不了。但是火小邪所学盗术,极为重视运动中各个事物的细节变化,练得眼尖耳锐,只要观察枪口的指向,就能预判子弹射出的方向。
枪械这种兵器,威力虽大,但是变化却少,不像中国的飞刀技艺,投掷的时候有揉、顿、藏、旋等手法,使飞刀的高手,从取刀挥臂甩腕松手的各个环节中,都有可能射出飞刀,足以让人难以判断飞刀出手时的方向,无法提前预判。
所以火小邪盯着刘队长的枪口,就知道子弹射出的方向,所以身形上下飘忽,始终让枪口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走,加上手枪射击时必须扣动扳机,机簧撞击以后才会发射,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足够火小邪变化身形躲过。
火小邪向着刘队长奔来,而不是远走,只要揉身近战,刘队长枪口翻转不过来,就能占到先机!
潘子见火小邪躲过第一枪,心中大喜,他和火小邪共处三年,一下子就明白火小邪的意思,不禁暗暗叫道:“就是这样!火小邪真有你的!”
若说火小邪避子弹是火,刘队长持枪射击是金,五行盗术中,亦是火克金,并不是火行盗术能让人快得过子弹,而在乎毫微之间,处理方式的不同。
刘队长第一枪失手,第二枪紧跟着而来,但他动作快不过火小邪,火小邪已经钻到刘队长的下盘,滴溜一下闪至枪口瞬间变化不易的盲点。刘队长嗵的一枪,还是不中,只擦着火小邪的鞋底而过。
火小邪心思更稳,一把摸出猎炎刀,顶住刘队长的身侧,另一只手猛击刘队长的手肘,让他弯不下手来对着他。猎炎刀直向刘队长的咽喉而去!
火小邪并不想伤了刘队长,只求将刘队长控制住,押着他脱困以后,尽快与田问、林婉、乔大、乔二、黑风会合,离开安河镇便好。
火小邪瞬间得手,根本没有让刘队长有机会对自己放第三枪,就已经从刘队长身后将他搂住,刀子架上了刘队长的脖子。
火小邪大喝一声:“别动!”
刘队长居然毫不惊慌,反而呵呵一笑,说道:“你是厉害!可惜第三枪你根本就躲不过的!”
火小邪一惊,刘队长右手的枪明明就在眼前,什么叫躲不过第三枪?这时火小邪才觉得不对,胸侧隐隐感到一股杀气,略一低头,更是大惊,一只银亮的手枪枪口,从刘队长的风衣下探出,正指着自己的要害之处。刘队长到底什么时候左手上也有枪的,火小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刘队长呵呵笑道:“你以为我只有一只枪吗?火小邪,你大意了!”
火小邪惊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刘队长右手摆了摆,说道:“有这个必要吗?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你死我活?”
火小邪说道:“你开枪想打死我,你怎么不说!”
刘队长说道:“我真想打死你的话,最早的一枪就能打死你了!”
火小邪叫道:“我不信!”
刘队长说道:“信不信由你!”说着刘队长脖子略略一缩,只见两道钢尺突然从衣领弹出,正好挡住火小邪下刀之处。
这种古怪的招式,火小邪哪里能想得到,哎呀一声,猎炎刀已经被钢尺架住,无法致人于死地,这就算丢了胜势。
刘队长身子一撞,将火小邪撞开半分,双手一翻,火小邪眼花缭乱,刘队长的两把银枪持在手中,右手的一把已经顶上了火小邪的脑门,左手的一把则直直地指向了潘子。
刘队长呵呵一笑,说道:“输了吧,火小邪。”
火小邪再也没有办法躲过,双手一垂,惨然道:“我输了。”
“呵呵!”刘队长说道,“可是你输得一点都不丢人,呵呵!我很久没有这么过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