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张四爷、周先生再无更好的选择,要么派人进去以命相搏,要么只有后退出去,另辟蹊径。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宁神教授是个明白人,知道张四爷已被面前这个浑厚无匹的钢管难倒,进退不得。宁神教授打量了钢管内几眼,小心地问道:“张四先生?我们是不能过去了吗?”
张四爷沉声道:“此乃华山一条路,我们任何人进去,都必死无疑。”
宁神教授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一愣,突然换上一副阴森森的表情,说道:“要死多少人?”
张四爷眉头一皱,哼道:“宁神教授,你是什么意思?”
宁神教授低声道:“死人不怕,只要能过去,张四先生,大日本的皇军,都是不怕死的。只看你需不需要,有没有用!刚才那个铁公鸡阵,我们死了三个人,就很值得。”
张四爷心中骂道:“宁神你这个小鬼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根本就是视人命为草芥!哼!你们日本人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张四爷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宁神教授你这么说了,那好,派你们的一人进去,一个不行,就再派一个,到我说停止为止。你可要想清楚了!”
宁神教授摸了摸下巴,盘算一二,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几十个日本人,说道:“听张四先生的!”
宁神教授回身与依田中将商议,没说几句,这两个屠夫便听从了张四爷的意见。
依田中将和宁神教授巡视一番,从日本人中挑出了七八个老弱病残,作用不大的家伙,喝令他们站到钢管的面前。
张四爷狠狠皱眉,暗骂依田、宁神毫无人性。张四爷手上一挥,喝道:“进去一个!”
依田中将不需翻译,就明白张四爷的意思,一把抓过一个日本人,大叫道:“天皇万岁!你的前进!”
这日本人腿软筋酥,走不得路,依田中将一脚踹上去,如同催促牲口一样。
这日本人踉跄两步,来到钢管前,猛吸了一口气,大叫道:“天皇万岁!”疯了一样地冲了进去。
只听得脚步踏上钢管内侧,嗵嗵嗵地作响,冲进钢管里的日本人撕心裂肺地狂吼不止,眨眼就跑出了二十来步,尚看着并无异常。
张四爷、周先生等人都站在钢管边看向里面,见日本人能一口气跑出这么远,还没有出事,不免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可就在此时,钢管里的日本人一个趔趄,突然摔倒在地,整个人居然顺着钢管内侧绕了半圈,好像那段钢管突然旋转起来似的。
那日本人奋力爬起,可是难以站稳,一站起来便又摔倒,张四爷心惊道:“此人死定了!”
果不其然,张四爷想到这里,就见钢管中四道微光一闪,那日本人啊的一声惨叫,四肢已被切飞,滚倒在地,四道微光再闪,人又被切成数段,卷上半空。钢管里本是一片银光,顿时变成一片血红。
张四爷惊道:“这是四门幽刀!”
身旁的周先生随即叫道:“真的是四门幽刀!四片利刀随柱体旋转,同时发出,本是切断贼人手臂的,这里竟是用来切人!”
张四爷眼睛都红了,恨恨道:“失传数百年的防盗术,残忍之法,竟用在这里!还这么巨大!”
宁神教授似乎对刚死了一个人没有太大反应,说道:“张四先生,还进去一人吗?”
张四爷厉声喝道:“再进一个!”
依田中将指着一个日本人,骂道:“天皇万岁!前进!”
那日本人看到刚才前者被切碎的一幕,本该吓得动弹不得,岂知这个日本人身子一停,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拍着胸脯大叫:“天皇万岁万万岁!”说着狂号一声,冲了进去。
这个日本人同样冲出没有多远,微光乱闪,被切成了碎末。
张四爷硬起心肠,再要日本人前进,依田中将也不犹豫,命令第三个日本人向前,这第三个日本人泪流满面,却不反抗,高喊着天皇万岁,冲进去被切成碎末。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又这样冲进去了五个,个个被切成了碎肉,这粗大的钢管里,鲜血横流,铺着厚厚一层尸块。
张四爷瞪着血红的眼睛大骂道:“再来!”
依田中将似乎见血发狂,五官都歪斜了,野兽一样冲进日本人的队伍中,一拳砸在一个人脸上,骂道:“前进!”被砸到的日本人怪叫一声,就往前冲。依田中将又打又踹,日本人一个接一个地,如同被催魂自杀的羔羊一样,毫不犹豫地自投死路。
嗡嗡嗡嗡的切肉声音越来越大,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钢管中已经有鲜血从入口处流出,用血流成河并不为过。
张四爷、周先生这种不怕血腥的汉子,见到这种飞蛾扑火一般的杀戮,也是为之侧目,日本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信念支持,才有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不畏死精神?
眼看着已经跑进去了足足有十六七人,张四爷再也忍受不住,一脚把疯了一样要冲进去的一个日本人踹开一边,大叫道:“够了!”
依田中将目叱尽裂,恶狠狠地看着张四爷,几乎要将张四爷生吞活剥一样。
宁神教授脸上抽搐着,说道:“张四先生?可以了?”
张四爷骂道:“我受不了了!你们的人都疯了吗?都不怕死?打算全死在这里?”
宁神教授阴森森地说道:“日本士兵都不怕死,只要值得死!这是无上的光荣!”
依田中将哇哇大叫了几声日语,又要催促一人向前。
“依田将军!宁神教授!哇啦哇啦啊啊啊啊啊!”从钢管里突然传出一个日本人的叫声,宁神教授眼睛发光,冲到钢管边,冲里面叫喊:“活着吗?”
“我过来了!我过来了!依田将军!宁神教授!我过来了!这里安全了!天皇万岁!万岁!”这个日本人的声音显然是从钢管另外一头传过来的。
宁神教授大叫:“你怎么过去的!”
“踩着英雄的血肉过来的!呜呜呜呜!”钢管那头的日本人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宁神教授大喜道:“很好!太好了!”宁神教授一转头,看向张四爷,叫道:“张四爷,有人跑过去了!是不是安全了!”
张四爷、周先生也正纳闷,他们刚刚分辨出一点四门幽刀的门道,这个四门幽刀就停止了?
周先生低声道:“钢管里过血太多,骨肉堆积如山,没准是被卡住了。”
张四爷应道:“确有这个可能!不然绝对不会有人这么畅快地跑过去。”
张四爷转头对宁神教授说道:“下面不用你们了,我亲自进去看看。”
周先生拉住张四爷,说道:“还是我这个老骨头去吧!”
一旁的钩子兵钩渐等人,也齐齐抢上一步,神色肃穆的叫道:“张四爷、周先生,我去!”
张四爷见钩子兵们好不惧死的神情,哈哈大笑,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兄弟!但此事凶险,必须是听说过四门幽刀的人进去。”
钩渐跳出一步,抱拳道:“钩渐跟随张四爷、周先生十余年,四门幽刀的事情,数我最清楚!请让我去吧!”
张四爷看了钩渐几眼,点头道:“好!钩渐你去吧!稍有异动,就立即退回。”
“是!”钩渐朗声应了,身子一转,踏着血泊,飞快就钻入钢管内。
张四爷、周先生紧张地观望,只见钩渐到了积尸之地,身子闪了几闪,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很快就又前行,慢慢远去。
片刻之后,钩渐在钢管另一头大叫道:“张四爷、周先生,我过来了!一切安全!四门幽刀全卡住了!这边是一个大厅,有几个楼梯通下地下!”
张四爷大喜道:“速回来奏报!”
钩渐大声称是,一溜烟地再度钻出,已经全身沾满了鲜血。
钩渐出了钢管,抱拳道:“恭喜张四爷!恭喜周先生!里面毫无动静!数十道薄如蝉翼,空隙无数的刀片,露出钢管有手臂长,全部卡死了!我尝试着扳了一块,刀片虽利,但过于轻薄,使大力从侧面应该可以掰断。”
张四爷、周先生纷纷长喘一声,张四爷说道:“钩渐!办得很好,退下吧。”
钩渐并不得意,十分谦卑地说道:“托张四爷、周先生的福!”说着退下一边,与其他钩子兵击掌相庆。
周先生低声道:“竟是这种结果!”
宁神教授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凑到张四爷、周先生面前,说道:“确实可以过去了吧,大日本皇军的鲜血一定不是白流的!”
张四爷默默看了宁神教授几眼,沉声道:“可以了!你们随我们来!”
宁神教授眉开眼笑,回身冲日本人大叫,日本人如同得了天大的喜讯,一个个相拥欢笑,连依田中将也恢复了神情,不住地点头,颇为自豪。
张四爷心中别扭,暗叹了一声:“这些小日本,刚刚还死了这么多人,转眼就和没事人一样了,到底他们对人命是怎么看的。搞不懂,搞不懂啊。”
略过不表张四爷他们钻过四门幽刀,说回到青蔓桡虚宫。
一片黑暗之中,火小邪猛地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酸味,立即有了意识。
火小邪晃了晃脑袋,艰难的抿了抿嘴,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朦胧,慢慢才清晰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充满关切神情的林婉。
火小邪哼了几声,只觉得四肢酸麻,血脉不畅,但神智还算清醒,并无滞怠。
火小邪长长喘了几口气,哼哼唧唧地坐了起来,喃喃说道:“我昏了多久了。”
林婉按住火小邪,不让火小邪再动,轻声说道:“不到一个时辰,你现不要站起来,静坐一会,刚才的瘴气余毒猛烈,千万不要乱动。”
火小邪点了点头,安静地盘坐在地,说道:“他们呢?”
林婉说道:“应该都无大碍,我一个个地施救,就能醒过来。”
火小邪轻笑一声:“林婉,你第一个救的是我?”
林婉微微一笑,柔声应了,不也答话。
林婉转过脸去,不再看火小邪,起身挪开两步,将趴在地上的田问翻过来,在他脸颊上施针。
火小邪微微侧头,见潘子、乔大、乔二、水媚儿都趴在地上,眼睛紧闭,看着只是昏死过去,便略略放心,低声问道:“林婉,你应该先救田问的,为什么要先救我?”
林婉笑了笑,说道:“先救谁后救谁,这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火小邪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身体好,可以先救别人……哎!”火小邪说到这里,觉得越说越多破绽,前后矛盾,论身体好,田问才是第一。火小邪的本意其实是说林婉和田问青梅竹马一般,本应先救她最喜欢的人,可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火小邪倍觉尴尬,自己明白刚才一番问,其实又隐约袒露出自己喜欢林婉的心迹,所以干脆哎了一声,不敢再乱说。
林婉婉约地笑了笑,不再回答,用心给田问施针片刻,手中拿出一粒小丸,在田问鼻下晃了晃。田问闷哼一声,身子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低声道:“谢了。”
林婉叮嘱田问不要乱动,又去给潘子施针。
火小邪看着田问,想起自己毕竟是被林婉第一个救醒的,还是有点做贼心虚,不与田问对视。
田问如同没有看到火小邪一样,只是低念了句:“没事就好。”说着眼睛一闭,十分悠长地调息起来。
一会工夫,只听潘子的碎嘴含糊不清的嘀咕:“个奶奶的,妈的个瓜的,昏死,昏死小爷我了,什么臭气,鬼气,妖气,娘的。哦,林婉,谢了哦,我就知道一睁眼,肯定看到你在救我醒过来。哦,火小邪、田问已经醒了啊,咳咳咳,我没事了没事了,也不是,我全身没劲,哎呀。”
林婉也不与潘子贫嘴,扶起潘子坐直,再去救醒乔大、乔二。
火小邪侧头一看水媚儿还孤零零地趴在一边,看样子林婉最后才会救醒水媚儿了,这两人女人一路上似乎有点不对付,刚才瘴气涌出之时,水媚儿好像怀疑林婉搞鬼,很是信不过她。火小邪暗叹一声:“水媚儿啊,你有时候还真像你姐姐水妖儿。”
乔大、乔二呼哧呼哧叫唤着的醒来,不忘首先给火小邪、潘子道了声好,哈哈傻笑一番,看着精神头比火小邪他们还好。这两个浑人除了做贼时心思细密以外,其他时候心眼和水桶一般粗,估计他们一闻到瘴气,连脑子都没动,直接呼呼大睡了。
等这些人都坐起来了,林婉才走到水媚儿身旁。林婉将水媚儿翻过来,看着水媚儿的面孔,微咬嘴唇,却迟迟不肯出手施针。
火小邪心里一紧,难道林婉不打算救醒水媚儿?想到此,火小邪立即暗骂自己千遍,怎么会想这些不好的事情,赶忙将这般念头挥去。可是情不自禁,火小邪目光始终离不开林婉和水媚儿,等待林婉下一步的举动。
林婉看了水媚儿面孔片刻,居然站起身来,向一旁走去。
火小邪说不出为什么,就自然而然的叫道:“林婉,水媚儿怎么了?”
潘子跟着火小邪叫道:“林婉林婉,水媚儿没事吧!”
林婉默不作声,走到一边,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绿色背囊,打开了翻找了一番,轻轻叹了口气。
林婉说道:“她中毒太深,现在施救和杀她无异。我带着药剂不多,凑不出解药来,现在全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火小邪惊道:“难道水媚儿会死?不对不对,林婉你再仔细看看。”
林婉低声道:“她耳后、脖根都有血点溢出,眉目间聚有尸气,我不会弄错的。你们都昏迷的时候,我第一个便想救她,可见她已经这个样子,便暂时放弃了。她不会死的,水家人哪里这么容易便死了,就看她什么时候能挺过来了。放心吧!”
火小邪略微放心,苦道:“那就好,但水媚儿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都没事了吗?”
林婉走过来,坐在水媚儿身旁,轻轻摸了摸水媚儿的脸颊,将水媚儿散乱的秀发别好,黯然道:“她强行让自己保持神智不失,反而着了这股瘴气的道,越是挣扎,中毒越深。只怪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细说,只让大家信我便好。她是水家人,生性多疑……唉……”林婉欲言又止,垂下头来。
火小邪察觉出来,急道:“林婉,水媚儿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啊?她是有些信不过你的样子。”
林婉低声道:“这不奇怪,水家人信不过我,天经地义,木家的女子有时候做的事情,确实让外人记恨,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木家……”
“不必说了!”田问突然低喝一声,打断了林婉的话语,长嘘一声,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田问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目光炯炯,看着躺在地上的水媚儿。
林婉柔声道:“田问大哥,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告诉火小邪吧,五行世家的人都知道我们木家的事,我也不想瞒着火小邪、潘子他们。”
田问看向林婉,微微摇头,眼神中泛起点点温情,悠然道:“何必呢?”
林婉避过田问的目光,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双美目忽闪忽闪了几下,真是秋水伊人般娟秀。林婉低声道:“知道了,我不说了就是。”
火小邪歪着嘴干笑两声,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我知道了又不会到处乱说。”
潘子说道:“我和火小邪见的世面也不少了,没什么事能吓倒我们的。说啦说啦。”
田问神色肃穆道:“不要勉强她!”
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都呆了呆,只好话咽回肚子里,田问说话虽少,一字一句都颇有威势,斩钉截铁一般。田问不是个霸道之人,他如果这样强调,必然是他觉得很不好,才会如此。
气氛略显尴尬,偌大的空间中静得落针可闻。
林婉倒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你看你们,这点小事还这么认真,等出了五行地宫,我再说给你们听就是了,我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火小邪看着林婉,好生爱怜。她明明有难言之隐,还顾及着众人的感受,这样体贴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个?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子,水媚儿怎么会对她如此不信任呢?
潘子最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故意嘻哈道:“林婉能做几个好菜,咱们边吃边聊,那才快活,哈哈。”
林婉笑道:“没问题啊,你们想吃什么,只要你们想得出,我都能做出来的。”
火小邪也给自己下个台阶,哈哈道:“好啊好啊,这主意不错。”
稍微调侃了几句,以火小邪、潘子等人的性格,早把刚才的尴尬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众人觉得身体舒服多了,问了声能不能站起,得到了林婉的同意,这才站起来伸腿蹬脚,将发酸的肌肉舒展开来。田问反正总是一副表情,看不出他什么心情,也就不用管他。
林婉一直坐在水媚儿身旁,关切地看着水媚儿,不时地用丝巾轻轻擦拭水媚儿的额头。
田问略微挪了挪肩膀,就听得全身骨头嘎啦嘎啦响了一阵,就算活动了一番筋骨,依旧站着不动。
田问看着林婉问道:“你,弄错了?”
火小邪他们听田问发问,才算想起刚才那不同寻常的一幕,转头一看,喷出瘴气的那个树根开口已经消失不见了。火小邪他们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便都围了上来。
林婉摸了摸水媚儿的颈部脉搏,这才站起身,细步慢踱,略为思量一番,答道:“错肯定是没错的,但为什么开出来的口子会喷瘴气,我就有点想不明白,无法确定到底怎么回事。最有可能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这里废宫之后,还有木媻长出,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异;其二是日本人在外面炸了许多天山,震动传到青蔓桡虚宫来,致使地宫植物生变。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这个局面,我一时半会想不出立竿见影的解决之道,只能一点点地试。”
田问继续问道:“如何试?”
林婉看着八口石壶,说道:“青蔓桡虚宫虽说有异变,但看目前的状况,还在木生狂躁,触棙不当的范围内,属于缺了一剂能够均稳之药物,我会取石壶中的药水,用我们木家的分丹试药术,一点点地检验到底缺了什么药物才行。如果幸运的话,半个时辰便能确定,反之,我们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也十分正常。”
火小邪说道:“最糟糕要等这么久?如果这样,后面的小日本追上来了,可就糟了。”
林婉说道:“日本人若能接近这里,我立即能够闻到,我们避入根系间,日本人见了这些石壶,若忍不住用脏手乱碰,引得瘴气再起,我不救的话,他们会全军覆灭的。”
火小邪呵呵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这里有吃有喝,不着急不着急。”
潘子插话道:“林婉,你为什么闻了瘴气,没什么事呢?”
林婉说道:“我从小就服各种毒药,所以能抗住这种瘴气。我尽管不会昏过去,可比你们难受多了呢,如果还有木家其他人在,我一定选择和你们一样昏过去,等别人救醒。”
潘子咂舌道:“从小服用各种毒药?乖乖,这不是要命吗?”
林婉笑道:“其实是药就有三分毒呢,毒这个字,木家的看法与平常人不一样。广东一带有一种小虫,名叫疣肭,只吃一种剧毒之物,但是吃了瓜果素菜,则立即毙命。所以毒这个字,全看我们是能容还是不能容了。若你能容纳世间许多的丑恶之物,不以为毒,反而会变得……呵呵,变得善良吧。”
火小邪哼哼道:“人太善了便会被欺负,我宁肯当个恶人!不要当善人。”
林婉笑而不答,看向田问,说道:“田问大哥,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如果没有了,我还是先守着水媚儿,她随时都会需要帮助。”
田问摇头道:“没有了。”
林婉说道:“大家四散休息吧,养足精神,若是我手艺不精,药配得不准,又会引起一次瘴气。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乔大、乔二欢呼道:“那我们睡一会了!火师父、潘师父,没别的事吧,刚才觉得没睡够啊。”
众人四散而去,各自休整去了。林婉则走到石壶边,用一根金叉探入石壶的水中,沾了一些水上来,滴在一个玉石小管中,林婉拿稳了小管,稳步走到昏迷不醒的水媚儿身旁,侧坐在地。
林婉探了探水媚儿脖颈上的脉搏,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你恢复得好快,都说水家高手有三条命,一点都不假呢。”
林婉用丝巾将水媚儿额头上的细汗擦去,举起玉石小管,用小手指沾了一点点小管内的液体,送入口中吸吮。
林婉眼睛不停地眨动,说道:“怎么会这么怪的味道?青蔓桡虚宫生气了?因为废掉了它生长的能力?”
林婉又用无名指蘸了一点液体,放入嘴中尝了尝,说道:“不对不对,它是觉得自己很孤独?呀,怎么会这样,真是难办啊。”
林婉守在水媚儿身旁,不断低声自言自语,火小邪他们看在眼中,不便过去打扰,或坐或蹲在远处,只是默默观望。
林婉用十个指头依次蘸玉管中的液体尝了一遍,又从包里拿出一片小叶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接着,林婉继续用刚才吸手指的方法尝味,只是这回是一次放入两根手指或三根手指。
林婉尝着尝着,面色却越发凝重,已经被难住了。林婉心念道:“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青蔓桡虚宫难道通了灵性?唉,今天只怕难有进展了。”
林婉低头思量,正看到水媚儿紧闭的双眼飞快地眨动,林婉呀的一声轻叫,飞快地伸出手去,按住了水媚儿头顶数个穴位,发力按压。
水媚儿眼睛飞快地眨动,却无法睁开,身子也逐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林婉叫道:“田问、火小邪、潘子,你们快来帮我!”
林婉按压水媚儿的头部,火小邪他们早就看在眼里,听林婉这么一叫,飞也似的奔上前来。
林婉叫道:“你们按住她的四肢和头部,千万不要让她活动!她一动就不好办了!”
火小邪等立即听令,将水媚儿紧紧按在地上,不让她乱动。
林婉反手取出银针,刺入水媚儿额上的阳白,头顶的神庭、临泣共三个穴道,不断捻转。火小邪看着林婉,林婉紧咬嘴唇,额头细汗密布,不似救醒火小邪时那样轻松,相反万分紧张。
火小邪哪里敢打扰林婉,只是按住水媚儿不让她乱动。水媚儿看似瘦弱,此时不自觉的颤抖却分外有力,若不是火小邪他们全力按住,难保她能静躺在地。
林婉密密施针,又上了五针,换了一组方位,水媚儿的颤抖才渐渐停止,恢复了平静,继续保持沉沉昏迷的状态平躺在地。
林婉尽管累的连连娇喘,这时才笑了起来:“还好,止住了,大家可以松手了。”
火小邪、潘子、田问三人也都是一头汗水,火小邪抬起手腕抹去,凛然道:“水媚儿刚才怎么回事?”
林婉慢慢将银针拔下,收入针囊,说道:“我本以为水媚儿挺过来了,有苏醒的迹象,谁知她这不是苏醒,而是乱魂反扰的情况。”
火小邪问道:“这是什么?”
林婉低声道:“这很难解释……这样说吧,就是水媚儿体内好像有许多个自己,有的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但不知身在何处,所以会引起全身乱动。火小邪你记得我以前在青云客栈里,和你说过水家人可能患有裂心散魂症吗?”
火小邪抓了抓头,回想了一遍,说道:“没有啊。什么裂心散魂症?潘子,你记得吗?”
潘子耸了耸肩,连连摇头。
林婉的确和火小邪说过裂心散魂症,是在他们和潘子再见,过了安河镇以后,在一家青云客栈里,单独和火小邪说的。只是火小邪对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说过什么,一概不记得了。
林婉掩饰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不要紧……裂心散魂症是说元神裂成许许多多块,每一块都有一个性格,水媚儿就是此症。刚才水媚儿这种状况,是此症造成的,如果任由其发展,很难说醒来的水媚儿会变成什么样。”
火小邪说道:“会变成什么样?”
林婉说道:“也许不再是水媚儿了,是另外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而且她也不认识我们。又也许,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反正不会是好事。我刚才已经暂时稳住了她苏醒的几个自己,让她们睡了过去,大家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水媚儿出事的。”
火小邪总觉得心里有一根筋搭错了位置,朦胧间好像听谁说过类似的话,但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
林婉不让大家围着水媚儿,还是各自散去,有她陪着即可,一旦有什么事情,会唤大家赶快过来。
火小邪走到一旁,抓耳挠腮,坐立难安。潘子挖了几块裂山根过来,见火小邪这个热锅上蚂蚁似的模样,问道:“火小邪,你是吃了屁了?还是身上哪里痒痒啊?怎么了这是?”
火小邪摆手道:“潘子,你少贫嘴!我想事呢!”
“你现在动不动就想事,有啥好想的?你看田问,想事的时候木桩一样杵着,哪像你这样火烧屁股似的。”
“潘子,我问你,你到底记不记得林婉说水媚儿的那些话?或者听别人说过?”
“这个,真没有,如果我和你一起听人说过,你都记不得,我更记不得。除非……嘿嘿嘿……”
“啥?说!”
“除非你在梦中和林婉说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