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此时正坐在青云客栈的大厅里,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桌上更是摆了五六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火小邪一边吃,一边称赞不已:“这个青云客栈的东西真好吃,还不要钱!真好吃!真好吃!”
火小邪大吃大嚼,一直把面汤全都喝下肚子里,这才算饱。
火小邪仰面一靠,很是自得其乐,可就在一瞬间,他吊在胸前的那颗珠子一阵冰凉!
火小邪轻轻咦了一声,拉开上衣领口,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颗珠子里的红色光芒正渐渐暗了下去。火小邪并未把珠子拿出来,反而将衣服掩好,心想道:“怎么有种什么东西离它而去的感觉?”
这些都是难解之谜,火小邪懒得去想,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就听到病罐子王孝先的声音传来:“火小邪,吃的如何?”
火小邪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将那根黄铜烟嘴叼在嘴上,笑道:“病罐子,你去哪里了?刚才我还去敲你的房门找你呢。”
王孝先坐在火小邪身边,说道:“我去和店掌柜说了些事情。”
“哦?不会是关于我和真巧吧。”
“聪明啊,猜对了。”
“嘿嘿,这么个隐秘的安乐窝,不像是我和真巧两个没有身份的人,该来的地方。”
“呵呵,你是木家的熟客,当然可以来,只是真巧的确不该来。”
“怎么?你这个臭道士,是不是又想什么歪心思呢?”
“没有没有,木家一向与人为善,处处为人着想。只是真巧……”
“有屁快放。”
“好,该放则放!火小邪,这个真巧我觉得她有问题啊。”
火小邪坐正了身子,哼哼道:“什么问题?”
“木家识人相面乃五行之首,最善揣测他人的心思,可真巧我却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但感觉不对劲。”
“病罐子,你说废话的本事越来越高超了。”
“是有点废话,但是火小邪,我们若是去贵州,跟着个姑娘,多少有些不便啊。”
“不跟着,能怎么办?赶她走?”
“不是赶走,是请她走。”
“请她走了以后呢?你们是打算把她毒死还是把她弄疯呢?”
“弄疯即可,一剂药下去,无烦无忧。”王孝先认真地说。
火小邪哈哈大笑,连连捶桌子,笑骂道:“你觉得我会同意?”
“嗯……你可能会不同意。”
“那你还问?”
“问一下总比不问好嘛。”
火小邪长身而起,挑着眉毛说道:“病罐子,我和你说,真巧就是我妹妹,她只要不想走,我就一直带着她,你要动她半根毫毛,要么把我一并毒死,要么想也不要想。去贵州可以,只能我和真巧一起去。”
“火小邪,你和真巧相识不过半日……”
“半天怎么了?”
“才半天,你们俩感情就这么好?有些奇怪啊,你不觉得?也许真巧很早以前就和你很熟悉,只不过你忘了呢?就连我也感觉,是不是以前见过她。”
火小邪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心里也想道:“这个臭道士说的有点道理,我和真巧的确是素昧平生,怎么现在,竟有点生怕她离开的意思……”
火小邪嘴里说道:“这就是缘分呗,病罐子,我走了。”
王孝先摸着胡子,思考道:“如果真巧是水家人扮的,水家的顶尖好手我识破不了,水家顶尖高手,女的……我能叫的上名字的,只有水妖儿了。可水妖儿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头疼,想不到。”
火小邪本已走开几步,耳中听到水妖儿三个字,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然回头,二步凑到王孝先面前,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刚才说水什么?”
“哦!水妖儿。”
“她是谁?”
“是水王流川的女儿。”
火小邪暗吸一口凉气,慢慢站直了身子,“水妖儿”三字,比之“青云客栈”对他的震撼,更加强烈!好像关于“水妖儿”的事情,在脑海里就如盖着一层薄纱,简直能呼之欲出,可就是无从下手,将这层薄纱去掉。
火小邪暗骂道:“失忆就失忆!忘干净了也好,非要让你像猴子捞月亮!真是头疼!真他奶奶的讨厌!”
王孝先端详着火小邪的眼神变化,说道:“火小邪,你想起水妖儿了?”
“没有,不认识这个人!但水妖儿这三个字,就好像刚刚做了个春秋大梦,醒来时明明应该记得,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的失忆症,就是因为这点让我无从着力,如果你忘得精光,对十一年里你经历过的事情毫无反应,反倒好治。”
“嘿嘿,反正什么都是你说的!懒得理你了,我走了!”火小邪嘟囔一声,晃晃荡荡地便往回走。
“火大哥,道长!”清脆而又羞涩的女子声音传来。
火小邪心头一乱,只见楼梯上走下一个素衣女子,她面容清秀,唇红齿白,温柔娇羞,肌肤胜雪,体态玲珑,端的是个极美的人儿!她唤了声火大哥,脸上立即飞着两朵红晕,煞是动人,惹人爱怜。
火小邪将信将疑地问道:“真巧?”
真巧不胜羞涩地说道:“是。”
王孝先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很是欣赏地说道:“果然是个美女,小道早就料到!小道分辨美丑,从未有错。”
真巧听王孝先如此夸奖,满脸通红,垂下头来,侧过身去。
王孝先还要走过去,火小邪一把拽住他的道袍,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呢?”
王孝先说道:“真巧姑娘既然露出真容,请容小道上前,仔细端详一番。”
火小邪抓着王孝先的衣服不放,骂道:“你能不发骚吗?”
王孝先一愣,认真地说道:“冤枉!我是木王弟子,绝不近女色!不仅是我,木家男子均洁身自好!”
火小邪依势挤兑道:“总有你这个例外!”
王孝先显然有些着急了,连连摆手,大声辩解道:“冤枉!冤枉!绝对冤枉!我绝不是例外!”
王孝先平时看着仙风道骨,大有傲然世外的劲头,这一番辩解,模样便走了形,反差一大,反倒十分惹人发笑。
扑哧一声,火小邪没笑,反而是真巧先掩着嘴笑了起来。
真巧相貌温柔秀美,却并不是故作矜持之人,说道:“道长、火大哥,多谢你们一路照顾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穿女装了,今天没吓到你们,没嫌我丑,我就很开心了。”
真巧一笑一说,言语得体,原本尴尬的气氛,立即化解。
火小邪请真巧过来,拣了张干净桌子坐下,询问真巧是否饿了。
真巧大方地回答道:“饿得厉害……”又有点不好意思,“可,可我没钱……”说着舌尖轻吐,扮了个小鬼脸,煞是可爱。
火小邪心里高兴,他本有点担心真巧换了女装,又长得这般漂亮,女人家家的可能有点难为情,说话会不那么痛快,现在看到真巧还是一路前来,男子打扮时的口吻做派,毫不忸怩作态,心里一宽,说道:“这里吃饭不收钱。”
真巧一乐,兴奋道:“真的?”
“那还有假!”
“那,那那那,嗯嗯……”真巧思考一下,高兴道,“我想吃牛肉面!大碗的!”
火小邪乐道:“好,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好!”真巧回答得干脆,“好馋牛肉面啊。”
火小邪笑了声,起身便要去后厨唤人,却见到王孝先背对着他们两个,呆站一旁。
火小邪上前一拉,说道:“病罐子,你和我一起去。”可抬眼一看,王孝先老大不小的,还正嘟噜着嘴巴,不禁笑道,“哎!怎么了这是。”
王孝先低声道:“你冤枉我,我在伤心。”
火小邪一把将王孝先搂住,拖着就往一侧走,一边安慰道:“我的多愁善感的道长吔!我错了行不?我错了!我向你赔罪!请你原谅我好吧。求你,求你。”
王孝先这才转“怒”为喜:“我没强迫你的啊。”
“是,是是是!”火小邪拉着王孝先,向后厨走去。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便端上来,另配三个凉菜,看着分外可口。
真巧道了声谢,便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也不怕坐在一旁的火小邪、王孝先看她的吃相。
硕大的一碗牛肉面,让真巧吃了八成有余,才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吃不下了,再吃就撑死了,哎,还剩这么多,真浪费啊。”
火小邪叼着烟嘴,笑道:“浪费就浪费一点吧,看你也是难得浪费。”
真巧惭愧道:“要不,下顿热一热,我再吃吧。”
王孝先说道:“青云客栈,从不缺钱,真巧姑娘大可不用费心。”
说话间,店掌柜带着光头伙计走来,店掌柜客气道:“火小邪先生、真巧小姐,小店的饭菜合你们口味吗?”
火小邪笑道:“不错!”对于店掌柜能直呼自己的名字,火小邪并不觉得奇怪,定是王孝先告诉他们的。
真巧也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店掌柜看了眼王孝先,说道:“那有事你们招呼,不打扰各位休息。”
王孝先说道:“店掌柜,请留步,我们店外一诉。”转头又对火小邪、真巧道,“见谅,见谅!”
火小邪轻哼一声,丢了个眼色给王孝先,意思是你别瞎折腾,对真巧说道:“真巧,我们回去。”
真巧很是听话地随火小邪站起,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王孝先见两人走了,方才起身,做了个手势,和店掌柜向店外走去,留下光头伙计收拾碗筷。
王孝先和店掌柜出了店,一直走到地下广场的最角落,方才站住。
店掌柜拜了一拜,说道:“逍遥仙主请吩咐。”
王孝先顿首还礼,说道:“那个叫真巧的姑娘,跟我一起去贵州,之前与你所说,不要再施行了。”
“好的!好的!”
“店掌柜,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
“仙主请说。”
“我进店之时,接连打了二道群令,店小八为何反应迟钝?直到我见到你,打出仙主令,你才弄明白我是何人?”
店掌柜为难道:“仙主大人,您知道,青云客栈是主脉青枝管辖,这两年逍遥枝和青枝的关系也越闹越僵,眼看着斗蛊大会将近,一年前青枝几位仙主和芽王就吩咐封了逍遥枝的群令,不准普通的逍遥枝弟子进店。若不是您的身份特殊,今天我们也不敢接待的。”
王孝先微怒道:“青枝好大的胆子,他们眼里还有木王吗?身为木家主脉,居然给青云客栈下这种荒唐的指令!你说这是何意!”
店掌柜说道:“这个……这个……小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王孝先哼道:“我半年前离开木王下山,第一次决定住店,就发现青云客栈已经乱成这样子了!我一回去,一定要找青枝的仙主理论!”
“是,是是!”
“你也别说什么是是是,你们是不是觉得逍遥枝输定了?”
“不敢不敢!小店排在青云客栈二百号以外,哪里敢乱猜斗蛊大会的事情。”
“一口一个斗蛊大会,明明是斗药大会!”
“是是!罪过罪过,全怪小店这些年来叫顺口了,是斗药不是斗蛊,不是斗蛊。”
“唉!”王孝先轻叹一声,“木家人的好端端的心思,也开始往阴谋诡计上用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算了算了,店掌柜,我们三个住一天,休息够了,明天便上路。如果我们走后,有黑枝和花枝的人来,你尽量不要说我来过这里。”
“好!好!听仙主的吩咐!”
“明天买三匹马来,我们要用。”
“啊?买马?这么贵的东西?”
“怎么!”
“青枝不让青云客栈给逍遥枝、黑枝、花枝的任何人花现钱,只管吃饭住宿衣裳缝补。”
“啊?那你让我偷店里的东西,出去当了才好吗?”
“这个,这个好像可以,反正你给我钱我才能去办,小店不准花店里的现钱。”
“我嘞个去!”王孝先嚷嚷道,“给你钱给你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递给店掌柜。
店掌柜接过,堆着笑容道:“仙主见谅,小店实在不敢有违青枝的戒令!”手中一掂量,马上脸色一沉,苦道:“仙主,分量不够啊,买不了三匹马!”
王孝先骂骂咧咧道:“我全身就这么多钱了!怎么不够,怎么不够?”
店掌柜说道:“真的不够啊,还差二厘左右,要不,仙主您去偷个东西当了吧。”
“我是逍遥枝仙主!木王身旁的弟子!你让我去偷二厘的金子给你?”
“那,那您去瞧个病啥的,弄点医药费。”
“木家是五行世家!怎能做这么丢人的事!”
“反正我们也是贼道……”
“不去!就这么多钱!我不去偷!也不去治病要钱!我是大盗!木家大盗!”
“那,那这钱还你。”
“……那,那这样吧,你,你借我点。”
“没法借你啊,仙主。”
“你这个店掌柜,说不通!那好吧,不买三匹马,买两匹马!”
“哦!那够了!我这就去办。”
“找的零要还我。”
“啊?零钱您还要?仙主就当赏小店了呗,仙主还怕没钱用?”
“凭啥!记得找我!”
“仙主真小气。”
“你才小气!”
暂不讲木家的两个二百五扯皮拉筋的事情,说回到火小邪、真巧这边。
两人上了楼,去到真巧的房门前,真巧将门推开,迈步入内,回头向火小邪看去,四目相对,两人立即尴尬起来。
真巧脸上一红,说道:“火大哥,我,我回去了。”
火小邪本来是个伶牙俐齿之人,此时却舌头发直,说不出俏皮话,啊啊两声,说道:“啊……好。”
“火大哥,那我进去了。”
“嗯……行。”
真巧慢慢掩门,又道:“我关门了啊。”
“好,好。”
“要闩上门吗?”
“嗯,闩上。”
“那我关门了。”
“好。”
“那我关了。”真巧最后看了火小邪一眼,将门慢慢关上。
“那个,我……”火小邪看着门即将合拢,真巧就要消失在眼前,忙叫一声。
“火大哥有什么事。”真巧一把将门拉开。
“我就住隔壁,如果那个贼道士敲门,你先叫我啊,记住啊。”
“记住了。”真巧说完,脸上又飞起两朵红晕,偷偷瞟了一眼火小邪,慢慢将门关上。
火小邪看着房门掩上,暗骂自己道:“火小邪啊火小邪,你不就是想和别人聊几句天嘛,看你这副孙子样。还骂别人病罐子骚包,他是明骚,你是个暗骚。”
话虽如此,火小邪心里仍是一阵失落,只好抬脚慢慢走开。
火小邪没走几步,就听身后银铃一般的叫声,“火大哥。”真巧忽又将门拉开,脸上娇羞无限,低声道,“你有空聊两句吗?”
火小邪一个转身,立正敬礼:“有,有啊。”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真巧的脸红得像个苹果。
火小邪一张肿起的脸上,层层叠叠的大包里,亦是抑制不住的红光直泛……
火小邪、真巧进了房内,并不关门,两人坐在桌边,一时间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火小邪转了转嘴里的黄铜烟嘴,故作镇定地说道:“丫头,你不是要和我聊两句吗?怎么不说话了?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了啊。”
真巧连连说道:“不是,不是,我是有话想和你说。”
“那你说呗。”火小邪坐正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真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火小邪笑道:“怎么,有点怕我们了?”
“不是,不是怕你们,我认识你们没有多久,却见到了许多从来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我……”
“你很害怕?”
“不是,我很高兴。”真巧头一低,脸上又飞出两朵红晕,“好像在做梦一样。火大哥、道长一定不是普通人。”
火小邪摸了摸脸,笑道:“我这个丑得驴见了也要笑的模样,的确不是普通人。”
“火大哥,你可不丑。”
“我小时候是不丑,现在这个模样,全托了那个道士的福。”
“火大哥,你是不是因此受制于道长啊。”
“实话实说,没有。是我要那个道士把我弄得谁也认不出来的。”
“道长是有法术的吗?”真巧天真地说。
“他?哈哈,可能有一点法术,我对他具体什么来头,其实也不熟悉。”
“啊!火大哥,你和道长不熟悉啊。”
“是啊,我和他认识也就一天。丫头,你是不是怕他?”
“嗯……有点怕他,他有点怪,还会杀人,我小时候,打仗,见过很多死人,可想到奉天城里那些人死的样子,还是有些害怕……”
火小邪沉默片刻,才说道:“这个道士,只要不招惹他,他算得上好人,死的那些人也是死有余辜。”
“火大哥,你要和道长去贵州,我,我会不会是个累赘。”
“哦,丫头,你想走了?”
“不,不想!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只想能够伺候火大哥,我是……我是想说……”真巧欲言又止。
“你是担心我?”
“嗯……”真巧头垂得更低。
火小邪心里升起一阵暖意,从他记事起,就不记得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火小邪轻声道:“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着道士去贵州吗?”
“不知道。”
火小邪笑了声,举起自己的手腕,将袖子挽起,露出手臂上刻着的文字:“丫头,你认字吧。”
真巧点了点头,举目一看,低念道:“五行合纵,破万年镇,破罗刹阵,切记。”
火小邪应了声对,将袖子放下,说道:“丫头,这些字,应该是我失忆前自己刻下的。”
“失忆?”
“是的,我丢失了十一年的记忆,这些丢失的记忆,很可能是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我并不想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但我以后应该做什么,我很清楚。”
“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合纵,是指五行一起做事?”
“是的丫头,你很聪明。眼下随我同行的道士,就是木行世家,他带我去贵州,一定是有目的的,兴许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
“啊!”真巧惊恐道,“那,那你还去?”
“我之所以愿意去,就是想去木家一探究竟!这个愿望抑制不住,我觉得贵州那边,有我认识的人在等着我,而且是很重要的人。”
真巧好像无法理解,面带疑惑地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笑道:“如果你也丢失了十一年的记忆,你会理解我的。丫头,我们应该明天就会走,你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跟我走。”
“我跟你走!”真巧毫无犹豫。
火小邪嘿嘿一笑,说道:“丫头,说句话你不要介意。”
“火大哥请说,我什么都不介意。”
“丫头,你叫真巧,也真是够巧的。其实你从出现开始,我就怀疑你的身份,到现在更加强烈,你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流落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的女子,但我肯定,你只是伪装地毫无破绽,你,绝对不简单。”
真巧惊得眼睛睁圆了,啊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火小邪转着嘴里的烟嘴,嘿嘿笑道:“你也许是水家人,专门为我而来的。”
真巧眼中含泪,几乎要哭了:“火大哥,我不是,我不是。”
火小邪扑的一声坏笑,赶忙道:“好了好了,我吓唬你的!我信得过你,对不住对不住!”
真巧一丝泪骤然间滑落,立即转过身去,不让火小邪看到。
火小邪见真巧真得被他惹哭了,心中一紧,赶忙探身道:“丫头,真哭了啊。哎,别哭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试试你。”
真巧红着眼睛转过身来,坚强道:“我没哭!”
火小邪反而更为惭愧,说道:“那你笑笑嘛。”
“不!”
火小邪贱兮兮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惩罚我自己,要不,我扮猴子给你看吧。”说着,火小邪一跃而起,在真巧面前抓耳挠腮,手舞足蹈,噢噢乱叫,很是滑稽。
真巧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破涕为笑:“哪有这么大一张脸的猴子!”
火小邪捶着胸脯,撅着嘴巴,呜呜道:“那我是猩猩,猩猩脸大。”
真巧咯咯咯笑个不停。
火小邪一边模仿,一边说道:“原谅我了吗?”
真巧说道:“火大哥,别这样了。”
“那你说原谅我了。”火小邪凑到真巧身边,要伸手咯吱真巧。
真巧连忙躲避,就是不说。
火小邪嚷嚷道:“不说就挠你痒痒了。嗷,嗷。”
真巧一边逃开,火小邪一边追,两人闹成一团。
真巧实在躲不过,猛然站定,伸手阻着火小邪说道:“停下停下!”
“嗷,嗷。”
真巧将头一低,慢慢说道:“猴子,我原谅你了……”说着,背过身去。
火小邪哈哈一笑,恢复常态,可看见真巧的背影,心中咯噔跳了一下,情绪一沉,竟开心不起来。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走近真巧二步,本想鼓起勇气,把手搭上她的肩头,却抬不起手来。火小邪低声道:“真巧,对不起。”
刹那间,时间放佛停滞在这个时刻,一男一女,静静地站着,漫长的时光如同一条条丝线,将他们两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旧梦时光,深锁在火小邪的记忆中,不能开启。而时间虽说不能倒转,却有时,由命运开着似曾相识的玩笑,通过另一种方式,来延续一段感情……
别过真巧,火小邪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掩好,轻轻地靠在门上。
火小邪按住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慢慢而悠长的呼吸,让自己的心情趋于平静。
火小邪暗暗想道:“她没有破绽,是我错了,她只是个平常的女孩……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火小邪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一直站着,一直站着……
在另一个房间里,真巧坐在床边,安静得像一个玉雕的人儿,但两行晶莹的泪水挂在脸颊,表情又是哭又是笑,自言自语道:“我是真巧,不是水妖儿,真巧不是水妖儿。”
夜幕低垂,尽管青云客栈深处地下,没有昼夜之分,却也按照时间,熄了灯火,归入平静。
王孝先还在与店掌柜为了买马的事情,从马匹的毛色、高矮、品种、脚力、年岁等方面,争论个没完没了,一时间没有下文。
火小邪、真巧则各自洗漱安歇,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
火小邪熬过一夜,一直半梦半醒,睡得并不踏实,所以见屋内西洋钟已经指向六点,便再也没有睡意,翻身下床。
火小邪查了查身上的伤势,果然如王孝先所言,用了木家灵药,这些伤并不是大碍,胸口断骨处已经不疼了。
火小邪洗漱一番,穿戴整齐,推开房门,侧头一看,正见到真巧也推门出来。两人相视一笑,火小邪说道:“丫头,起这么早啊。”
真巧精神不错,点头笑道:“平日里起得更早些,今天算晚的了。”
火小邪走上前去:“不知道臭道士起来没有,要不我们先去吃早饭吧,昨天只吃了一顿,一大早又饿了。”
真巧应了声,便由火小邪在前,领着真巧下楼。
两人刚刚坐定,还没等叫店掌柜和店伙计,就见王孝先和店掌柜两人从客栈外进来,依旧不住地絮叨着什么。
火小邪伸手打了个招呼,王孝先和店掌柜也见到了火小邪、真巧,便不再说话,快步走上前来。
店掌柜客气地招呼道:“火先生,真巧姑娘,两位早啊!”
王孝先坐下,颇有怨气地说道:“店掌柜的,拿早饭来,我们吃了就走,再不想住你这里了!”
店掌柜忙道:“吃饭不收钱的,你们随意点。”
王孝先说道:“十斤牛肉,十斤腊肉,二十只卤鸡,三十只风干鸭,五十斤烙饼,这是我一个人吃的,他们俩你再问。”
店掌柜惊道:“您一顿早饭要吃这么多?”
王孝先哼道:“吃饭不收钱,你说的,我就是能吃这么多,我乐意。”
店掌柜叹道:“您说是路上吃的不就行了嘛。”
“我就是早饭要吃这么多!就是要!”
“小店没这么多准备啊。”
“那我不管。”
火小邪看出王孝先和店掌柜有些较劲,不等店掌柜说话,先打了个圆场:“掌柜的,麻烦先上三人份的早饭,做什么你看着办。病罐子,以后的事再说。”
店掌柜应了声:“好好!我这就去!”
火小邪见店掌柜走了,问王孝先道:“怎么了你这是?”
王孝先叹了一声,说道:“木家不是金家,素来轻钱财重情分,可是青云客栈现在完全就是奸商!昨晚我让店掌柜去给我们买马,他非要收钱,给了他钱,他说不够,好容易商量完,他还不想找零,与我说马匹的优劣,什么样的马好,我还不清楚?与他吵了一晚上了。”
火小邪不禁笑道:“病罐子啊,我还有钱,找我要就是,再说我们吃饭住宿,人家不是照样不收钱。”
王孝先说道:“我木家的人,吃自家饭住自家店还收钱,那我一定没完没了。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木家真是要乱了啊。”
火小邪说道:“好了好了,别发感慨了,别再与店掌柜提钱了,我们一路上,不会缺钱的。”
王孝先说道:“我是身无分文了。”
火小邪说道:“你、我、真巧,都是贼嘛!没钱了,我找个地主老财为富不仁的,偷他个底掉。”
王孝先严肃地说道:“我只能大偷大摸,小偷小摸的有失我木家身份。”
火小邪笑道:“行了,这些事交给我就行了,我脸皮厚。”
真巧接了一句:“我,我也脸皮厚……”
火小邪一愣,看着真巧的认真劲,哈哈大笑。
真巧脸一红,摸了把脸,说道:“我是说我也可以……”
“知道了,丫头,我去偷,你帮我把风!”
“嗯!好!一言为定!我也想帮上忙!”
王孝先微微一乐,说道:“真巧姑娘把风,可不能露出真容,要不风还没把山,就让流氓先把上了。”
真巧又是脸红,低下头去。
火小邪骂道:“病罐子,把什么把?你这些花哨的词,都是怎么来的。”
王孝先正色道:“乃小道依照人性心态之演变,原创而来,小道甚至断言,几十年后,把这字,用途良多,比如把妹。”
“哈哈哈!”火小邪笑得前俯后仰,真巧也是笑开了花。
王孝先此人的可爱之处,就是经常用严肃的态度来说一些不严肃的事情,听来让人忍俊不禁。
火小邪三人用过早饭,王孝先也如火小邪叮嘱,不再与店掌柜唇舌争论。
三人稍作收拾,便由店掌柜领着,出了青云客栈,上到地面。
光头伙计店小八已经备好了两匹骏马,牵在后院外等着。
王孝先上前摸了摸马头,拍了拍马背,说道:“还行!店掌柜你这事还算办得地道。”
店掌柜说道:“您吩咐的这么细致,小店不敢大意啊,和您说实话,买这两匹马,我真亏了本的。这回你看到货了,该信我说的吧。”
王孝先哼道:“所以我早饭没吃什么!就这样,就这样了啊,我们要走了!”
店掌柜、店小八应了几声,退开一边。
王孝先牵了匹枣花马,将缰绳递到火小邪手里,说道:“这一匹脚力最好,你和真巧姑娘共乘一匹。”
火小邪哦了一声,说道:“真巧和我骑一匹马?”
王孝先说道:“真巧姑娘和我共乘一匹也可,小道十分乐意。”
火小邪看向真巧,真巧一个劲地挤眉头,表示不愿意和王孝先同乘。火小邪心里当然也不想,于是说道:“还是我勉为其难,带着真巧吧,病罐子你领路。”
王孝先呵呵呵直笑,一抖道袍,翻身上马。
火小邪问道:“丫头,你会骑马吗?”
“我只骑过驴……”
火小邪哈哈一笑,一拉马鞍,便飞身骑上,伸出手对真巧说道:“来!拉住我的手!坐在我后面!”
真巧很自然地将手伸出,两人手掌一握,火小邪心里乱跳一番,赶忙一使劲,将真巧拉起。真巧的身手不差,很是轻盈地跳将上来,紧靠着火小邪坐下,抓紧了火小邪的衣裳。
王孝先笑道:“真巧姑娘,你可不要掉下来了!”说着一抖缰绳,骏马扬蹄,飞奔而去。
火小邪低声道:“丫头,若是害怕,就抱紧我!”
真巧嗯了一声,松了火小邪的衣裳,双臂一环,丝毫没有勉强之意,抱住了火小邪腰。
火小邪感到身后软绵绵的躯体紧靠,耳朵一烫,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喝了声驾,纵马急追王孝先而去。
真巧靠在火小邪的后背上,感受着火小邪的心跳,满脸幸福。
十一年前,奉天有个叫祸小鞋的毛贼,连马都不会骑,只好坐在一个叫水妖儿的女子身后,让水妖儿带着他骑马,而祸小鞋当年对水妖儿是又敬又怕。十一年后,却斗转星移,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
店掌柜、店小八看着王孝先、火小邪他们跑得没影了,店掌柜方才感叹道:“逍遥枝没准能赢的吧。”
店小八没听清:“掌柜的,您刚才说什么?”
店掌柜再不作答,拉着店小八进店,嚷嚷道:“好好做生意去!问什么问!”
王孝先识得去南方的路径,三人两马中途也不做停留,奔至黄昏,已经来到旧时热河省边境。若是直往南下,就能进入北京地界。
此时华北一带,已被日军侵占,并不见战事,但沿途大批兵马南下,战场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许多村落被破坏得成了一片焦土,途径稍大一点的城镇,也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比之东北境内,这才是战争的真实面目。
王孝先绝不在一地滞留,总是远远地就已经绕开,大多景象,只是远观。火小邪曾问王孝先为何能提前预判,王孝先答道:“十里之外,我就能闻到尸体、血污的恶臭和硝烟火药的味道,我拣着味道清淡的地方走,必然安全些。”
王孝先用这种本事带路,确实厉害,多次避过成群的逃兵乱民,只因他们体味浓重,王孝先一闻便知,甚至他们从什么地方来,经过了什么地方,王孝先都可以判断得一清二楚。自然一路上也顺利了许多。
王孝先并未直接南下,而是往西南方向绕道而行,按王孝先的说法,日军正和国军在中路一带激战,重兵云集,战区林立,他们三人直接穿越战区,形同找死,只能绕个远路,从陕西一带经四川,再到贵州。
火小邪曾问:“病罐子,这又是你的嗅觉?”
王孝先答道:“中路打得厉害,天下人都知道,就你忘了。”
连真巧也说:“日本人一个月就占了华北,说是三个月就灭亡中国,结束战事呢,奉天大小报纸上,全有消息。”
火小邪骂道:“小鬼子这么嚣张?中国军队是吃屎的吗?政府无人了吗?”
王孝先说道:“中国有的是贼,人到不多。”
火小邪追问王孝先说的什么意思,王孝先着急赶路,并不回答。火小邪深为中国感到痛心,憋了一肚子气,暗暗骂了小鬼子和国民政府千万遍。
直到天色全黑,王孝先才放慢了速度,仰头对着前方嗅了嗅,说道:“前方两三里,有个村落,味道清淡平常,应该安全,我们去那里借宿。”
三人奔波一天,确实累了,马儿也吃力不住,一慢下来走路也不稳当。王孝先唤了火小邪、真巧下马,三人牵着马儿,向前方村落走去。绕过一片林地,果然看到山坡上有几十间草房,透出灯光来。
眼看着就要进村,火小邪却低喝一声:“不对劲!病罐子,停下!”
王孝先知道火小邪在体感方面比他灵敏得多,赶忙站住,问道:“怎么了?”
火小邪指了指地下,说道:“地下好像有人在钻洞!不好,要上来了!”
说话间,就听噗噗噗几声闷响,前方道路上闪出四五个穿着黑甲的怪人,不露面目,与火小邪他们隔着七八米远,只是或站或蹲着不动,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真巧很是害怕,靠紧了火小邪。
火小邪心里同样紧张,大黑天的,地下蹦出几个“土行孙”,堵在前路,只怕来者不善。
王孝先相反镇定得多,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我是木家逍遥枝仙主王孝先,幸会幸会!几位高人,可是土家的弟子。”
几个怪人中,有人闷声答道:“仙主你好,我们是土家摸金行者!”
王孝先松了一口气,说道:“敢问土家高人有什么指教?”
怪人问道:“木家人来这里做什么?仙主,你身后那一男一女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