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羽娘伤心欲绝,却又无法追出去,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掩面哭道:“儿啊,田问我的儿啊。”发丘神官田遥,是田羽娘的大儿子,见母亲如此难过,赶忙上前,跪在田羽娘身边,低声安慰道:“娘,田问吉人自有天相,娘,不要太伤心了。”
田羽娘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儿啊,娘刚刚找到你,才待在一起多久,你又离开我了,为何我的命这么苦啊!”突然一呆,恶狠狠地向火小邪看来,厉声骂道:“火小邪!我儿的灾祸全是因你而起!我如此苦命,也全怪你爹炎火驰!要不是炎火驰偷走土家重宝地一迷藏,我夫君土王田广也不会把腿摔断!落得终身残疾!我也不会逼着田问苦修!火小邪!你这个邪火!和你爹一样,五行难容!天生的害人精!”
火小邪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田羽娘,只是站在祭坛边缘,向林婉、田问离开的方向凝望。
金潘听田羽娘咒骂,沉不住气,回骂道:“田羽娘,你虽不是土王,实际也是土家一家之主,骂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泼妇一样不讲道理!”
田羽娘厉声道:“金潘,我知道你和火小邪穿一条裤子,但我今天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儿田问要是一个时辰内回不来,我土家五人,就把火小邪、你和你那尖嘴猴腮的徒弟全宰了!为我儿田问祭旗!”
田羽娘话语一落,土家田遥、田令、田观、田迟四门宗主,均慢慢站起,结成阵势,向火小邪、金潘、乔二看来。
金潘一见,知道田羽娘说话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说的气话,土家人素来丁是丁卯是卯,话既然出口,很少有回旋的余地。如果土家四门和田羽娘一起动手,火小邪、金潘、乔二又无路可逃,想胜过土家五人,概率不足一成。
金潘忙道:“慢着!田羽娘,不要意气用事,你杀了火小邪,更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田羽娘骂道:“他有办法?他有办法,就不会失手之后,还拉上我儿,去刺杀林婉!”
金潘叫道:“可是田问的确得手了,是他不肯杀林婉的!”
田羽娘这个老女人,激动起来和天下所有位高权重的女人一样,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还是骂道:“我不管!你,金潘,还有你,火小邪,要不是我儿田问,你们刚才就窒息而死了!凭什么你们活着,我儿却被卷走!”
金潘也怒道:“田羽娘,要不是火小邪,你们几个根本活不到这里来说些屁话!”
“你们不必说了。”火小邪总算开口说话,嘿嘿冷笑几声,看向田羽娘,说道,“田羽娘,你是田问的娘,我不与你计较,你说你要杀我,嘿嘿,完全可以。但我不会等到一个时辰后,让你来杀我。”
田羽娘厉声道:“现在你想动手,也可以!”
火小邪说道:“老娘们,听我把话说完,急什么急?如果田问半个时辰内回不来,我就离开这个祭坛,去找田问和林婉。”
金潘比田羽娘更为吃惊,叫道:“火小邪,这些藤蔓没有离开的迹象,你去找田问,是自寻死路啊。我见过你的本事,我们三个和土家搏命一战,胜算足有八成!”金潘心里认为只有一成胜算,但嘴上绝不示弱,并用此来吓唬田羽娘。
乔二从腰间取了尖爪出来,套在手上,叫道:“大师父,我们和土家这五个杂种拼了!那个长得像大地瓜的蠢汉,直接交给我,我有二十成把握秒杀了他!”乔二和金潘一样,嘴里说话能有多满就多满,绝不露怯,全靠金潘教导有方。乔二嘴里说的那个蠢汉,正是土家搬山尊者田迟,别看他高大笨重,若只论杀人的本事,他却是土家中最强的。
田迟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打量了乔二几眼,心里想到:“你个耗子一样家伙,好大的口气!一会儿真要打起来,看我不把你拍成肉饼!”
田羽娘冷哼道:“金家吹牛的本事,不只是五行之首,更是天下第一。”懒得与金潘、乔二对呛,对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半个时辰后,就去找我儿田问!你要去了,土家和金家就免了一战。”
火小邪嘿嘿笑道:“当然要去!现在你们所有人闭嘴,谁也不要打扰我!”说着,火小邪盘腿端坐在祭坛边缘,微闭双眼。
金潘、田羽娘虽不解火小邪其意,但彼此话已说死,无须再争论什么,便各去了一边,遥相对望,静候火小邪。
他们无人可以察觉到,火小邪衣服下面,胸口前的肌肤上,有一小片淡淡的红色,渐渐显出。这正是火小邪与田问同为林婉人饵的迹象……
按王孝先所说:“林婉所下的饵,非常特殊,木家罕见,若检验出你的体质适合,就能与你心灵相通,知道你的心思,你也能偶尔感受到她的所见所闻,林婉这些年独善其身,并没有其他的男人与她交好,故而你一见到她,一触即发。”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田羽娘一直在心里默数时间,只差几分钟,便是半个时辰。
田羽娘慢慢站起,看向一直稳坐在地的火小邪,打算告知火小邪时间已近。金潘戴着手表,从火小邪坐下开始,就不停地看时间,也知道时间将近,与田羽娘一前一后地站起。
田羽娘闷声道:“火小邪,马上就半个时辰了,你还要坐着吗?”
只见火小邪嗖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既不说话,也不回头,直冲着紧紧围住祭坛的藤蔓跑去。
金潘惊得大叫:“火小邪!”跟着追去,乔二紧紧追随着金潘。
可是奇怪,火小邪向藤蔓冲来,按理说藤蔓应该很快就有反应,卷住火小邪拖走,可是这次,藤蔓不仅不攻击火小邪,反而随着火小邪的接近,沙沙沙地退开,给火小邪让路。
火小邪其速飞快,一低头便钻了进去,藤蔓随即合拢,掩住刚才让出的空口。
金潘、乔二也已追至,可境遇却与火小邪不同,刚踏下祭坛一步,轰的一声,数量庞大到密不透风的藤蔓便向金潘和乔二袭来。
金潘、乔二被逼得连退,滚倒在祭坛之上,方才没被藤蔓卷走。
金潘大惑不解,冲着火小邪离去之处大吼道:“火小邪,这不公平,为什么不抓你!火小邪,听到没有,你去哪里?”
田羽娘反而略解愁容,颇为欣喜地上前几步,呆呆看着藤蔓,半笑半痴地说道:“藤蔓避开了火小邪?怎么回事?火小邪真有办法找到田问?哎呀,火小邪确实有非凡之能!这这这,火小邪一定要找到我儿。”
金潘嘲讽道:“田羽娘,丢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神道道的。”
田羽娘十分认真地答道:“金潘,既然火小邪离开了,土家和金家也不必针锋相对,你我相安无事,精诚合作,共同祈祷火小邪找到田问,平安归来吧。”
金潘暗骂道:“土家人脑瓜里都是什么?”
火小邪突然离去,还能不受藤蔓的攻击,金潘、乔二、田羽娘等人,无不觉得神奇,虽然更多的还是担心、忧虑,但也无法抑制地期待着奇迹发生。
地面之上,木家人依旧是手忙脚乱,青辰虽然四处奔走,但看起来作用不大。
有木家人不住报道:“木王大人!药力刚打入地下,便被化掉。”
“木王大人!没有工具,新药眼下不去了!”
“木王大人!有人不慎中毒,吐血把药粉染污了。”
“木王大人!这边……”
“木王大人!那边……”
青辰从刚开始的志得意满,到逐渐焦头烂额,目前的状况,更让青辰歇斯底里,再顾不上木王身份,劈头盖脸地怒骂连连。
虽然木媻的合围之势已停,但木家如此乱象,真让人担心木媻还没有攻来,木家就把自己整死了。
好不容易打下第一个药桩,由青辰使木广珠发动,虽距离整个药锁重新启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木家人无不欢欣鼓舞,好像已经成功了似的。
青辰抹了一把汗水,也是得意,娇笑连连地叫道:“木媻又能把木家怎么样!”
乌鸦嘴便是如此,青辰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地面巨震,而且经久不绝。
这一震,给青辰和木家人当头一瓢冷水,本以为合围的木媻藤蔓墙又要攻来,可仔细辨别,震动并不是从脚下而来。
青辰抬头一看,眼前景象惊得她花容失色!脚下一软,几欲跌倒在地。
暂不说青辰看到了什么,还是说回到地面之下火小邪等人的情况。
火小邪钻进藤蔓中,走了已有一袋烟的工夫。
田羽娘一直跪地祈祷,而金潘则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金潘心里清楚,火小邪能突然离去,绝对不是被田羽娘激将所致,而是有他的主意,只是走得太突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算金潘笃信火小邪命硬,未必会死,也是忐忑不安。
乔二看着金潘来回踱步,忍不住说道:“师父,要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金潘立即破口大骂道:“坐个屁啊!我坐得住吗?”边骂边要往祭坛下冲去。
乔二死死拽着,叫道:“师父,你不要想不通啊。”
金潘狠狠一甩手,挣脱了乔二,骂道:“我没那么轴!”转过脸冲着藤蔓又骂:“火小邪,你死哪里去了!是死是活都说个话啊!”
当然无人回答。
金潘再骂了几声,气得心口一堵,从腰间再拔出一把短枪来,一拉枪簧,冲着藤蔓啪啪啪啪啪,将一匣子子弹打光。藤蔓沙沙抖了一阵,浑然无事。
田羽娘低哼道:“金潘,还是省省吧,留着子弹,关键时可以自杀。”
金潘骂了声“操”,一甩手,把短枪砸向藤蔓之间,藤蔓将短枪一卷,拖入其内不见。
金潘重重叹了一声,转身回头,刚走一步,就听乔大嚎叫道:“师父!师父!动了!动了!”
金潘一边骂一边回头:“什么动了!”可回头一看,果然见到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藤蔓,沙沙沙沙地移动起来,并且越来越快,竟有开合之势。
金潘见势不妙,连连后退,田羽娘也赶忙起身回撤,避开祭坛边缘。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加速运动的藤蔓。
呼的一声,藤蔓洞开,紧接着一个巨型藤蛋从开口处挤出。
藤蛋上的藤蔓稀疏得很,一眼便能看到其内,里面有三个人赫然入目!其中一个是火小邪,另外两个正是林婉和田问。火小邪正在用匕首奋力切割着身上的藤条,那只九品灵貂,也是上蹿下跳,帮着火小邪撕咬。而田问、林婉半裸着身子,被藤蔓缠住,半挂在火小邪身旁。林婉已恢复了容貌,国色天香,没有一丝一毫的丑态,但看着面容焦虑,一双泪眼,看看田问奋力挣扎,却力有不逮,无法将身上的藤蔓除去。田问则低垂着面目,貌似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金潘一眼便认出了火小邪,大叫一声火小邪,就想上前相助,可是藤蛋周围的藤索却不依不饶的,前来攻击。
只听火小邪大叫道:“不要过来!后退!”
田羽娘爱子心切,哪里听得进火小邪的话,厉叫一声“儿啊”,便从袖中抖出两把黄灿灿的锐铲,扑身上来。土家其余人,也不怠慢,紧随着田羽娘就上,来势凶猛,一下子就断开数十道藤索,近到藤蛋之前。
田羽娘等人合力直击,便把藤蛋断开一洞,挤进身去,就要将田问救下。
火小邪也已脱身,劈头盖脸地骂道:“田羽娘!你这泼妇!”
田羽娘听而不闻,只是叫着“儿啊娘来救你”,为田问割断身上的藤蔓。
火小邪奈何不得,跳到林婉面前,欲将林婉也救下。
林婉哭喊道:“不要管我,快救田问出去。”可是话刚出口,从藤蛋外已有无数藤蔓钻了进来,将火小邪、田羽娘再度纠缠住。火小邪四处乱钻,而田羽娘则认了死理,不顾自己,很快被缠得动弹不得。
火小邪挥刀斩断几道刚刚缠上自己的藤索,怒骂道:“田羽娘,你办的好事!”
田羽娘拼死挣扎,厉声叫道:“救我儿子!救我儿子!”
可是已经晚了,本守在外围的土家四门宗主四人,也已无法抵挡,别说来救,自保也成问题,刚一分神,就瞬间被缠紧。而那藤蛋,也慢慢向回退去,土家四门,用尽最后之力,护住藤蛋的裂缝,任由藤蔓越缠越多,越缠越紧。
林婉急得清泪奔流,呀的一声大叫,将舌尖咬破,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惨声道:“木媻,放我们走吧!”
这一口血确有奇效,遍布的藤蔓攻势一缓,停止了运动,有的居然向回退去,但已经缠住人体的藤索,并不放松。
林婉一见,面露喜色,叫道:“有效!火小邪,快!不要管我,快点救田问!木媻暂时不会攻击你们!”
火小邪揉身上前,一边为田问割开腾条,一边叫道:“潘子,傻愣着干什么!来帮忙!”
金潘、乔二两人一直蠢蠢欲动,一听招呼,哪管三七二十一,飞身上前,从缝隙中钻入藤蛋,取出藏在腋下的手指长短的利刀,玩命切割。
火小邪解下田问,喊道:“潘子,乔二,把田问弄出去!快!”
金潘犹豫了一下,火小邪又骂:“快啊!”金潘这才急急忙忙动手,与乔二一起,将田问连拖带拽地架走。
田羽娘不顾自己,泪流满面地喊道:“谢谢你们救我儿子!谢谢!”
火小邪又去为林婉送绑,林婉流泪道:“不要解开我,我绑在这里,还能暂时抑制住木媻,先救其他人吧。”
火小邪并不停手,嘿嘿冷笑道:“林婉,你用你下半生的寿命,换一时止住木媻,我要不能救你下来,我们还是逃不出这里!还剩多久?”
林婉垂泪道:“木媻的主灵马上就过来了,不要管我……”
火小邪打断林婉的话,骂道:“闭嘴!怎么说你也是田问喜欢的女人!就算你想死,也死在田问怀里!要不然田问当人饵救你,实在不值!”说着,火小邪已经把林婉解下,抱在怀里,拖着便走。
林婉虚弱无力,只是流泪,再无言语,只好任火小邪拖到藤蛋的开口处。金潘、乔二两人刚刚放下田问,再度赶回,帮着火小邪把林婉拖了出来。
火小邪叫道:“潘子、乔二,把林婉安置好!”松开手,又去救田羽娘。
林婉一个激灵,猛睁双眼,大叫道:“火小邪,快回来!木媻的主灵要来了!藤蔓马上就要动了!”果不其然,四周的藤蔓又沙沙沙地轻轻摆动起来,只不过一时不见攻击。
火小邪听了一愣,但手脚不停,还在为田羽娘松绑。
田羽娘老泪长流,说道:“火小邪,你快走吧。你和田问说,为娘对不起他,两颗土盘珠,就藏在祭坛的砖石下!让我儿田问当土王!火小邪,答应我,一定要让田问活下去,一定要让他拿好土盘珠,当上土王!”
火小邪嘿嘿笑道:“老娘们!尽管我想抽你几耳光,但老子从小没娘,也不想让田问没了娘!少废话,你使劲动一动!妈的,动啊!你吃奶的劲呢!”
田羽娘这辈子也没有被人特别是火小邪这种低一辈的人如此训斥过,可听了火小邪这么一说,田羽娘反而激起了求生的欲望,发力大喝一声,真的把吃奶的劲也用上了。
火小邪借势一破,瞬时间救了田羽娘出来。
火小邪揪着田羽娘衣领,生拉硬扯着叫道:“跑啊!”
可田羽娘毕竟没有火小邪这般生猛,脚下只略略慢了一步,火小邪刚刚钻出,她只钻到半截,便被再度发动的藤索缠紧了脚踝,啪的一下拖了回去。
火小邪伸手一拽,抓住田羽娘的手腕,田羽娘冲火小邪惨然一笑,说道:“松手啊火小邪!田问有你这样的兄弟,我知足了!我后悔刚才没有听你的话!但田问能活着,我就很开心了。火小邪,松手吧,求你活着,帮帮我儿子吧,拜托了。”
火小邪一听,便将手一松,身子急速退去,踏上祭坛边缘,眼睁睁看着田羽娘消失在滚滚的藤蔓中。
那个藤蛋,再度被缠得密不透风,藤索加速而来,把土家四门的田遥、田令、田迟、田观四人也牢牢绑在藤蛋之上,缓缓退了回去。
偌大的一片藤蔓之海,暂时平静下来。
火小邪站在祭坛边缘,黑眼中微光点点泛起,大叫道:“田羽娘!你要坚持住!”
金潘唏嘘道:“母子情深啊,可惜我们都是从小没娘的孩子……刚才田羽娘不冒进的话,是不是我们都能幸免……”
火小邪默然道:“她做错了,也做对了……”说罢垂下头去,静默了片刻,低头把手一伸,让九品灵貂跳将上来,放入怀中,绕过金潘,向林婉和田问走来。
林婉俯在田问的怀中,依旧泪流不止,见火小邪上前,方才微微坐起,向火小邪点头示意。
田问沉睡在地,脸上已是微微发青,气息很是微弱。
火小邪翻开田问的眼皮看了眼,问道:“林婉,田问怎样了?”
林婉洒泪道:“他化解了我的毒身,却也被木媻的幻象侵蚀。他是至强的土命,但木媻的木性之强,不是凡人可以抵御的。田问这个模样,我很担心……”林婉扭过头去,掩面抽泣。
“把话说完。”火小邪并无怜香惜玉的神色。
“木媻的主灵不会放过田问,会让田问来替代我。”
金潘一惊,说道:“什么?”
“林婉,你和木媻到底什么关系?”火小邪也问道。
“木媻是一种奇怪的植物,我最初与木媻合为一体,尽管我现在脱离了木媻,但木媻却接受了我的意志,继承了我的想法。我刚才的想法,多是极恶,包括毁掉木家,也包括了我想永远与田问在一起……”
“怪不得。”火小邪点头道,“我去找你们的时候,藤蔓一路避让,是因为我和田问一样,是你的人饵。但你毒身解了以后,脱离木媻,那些藤蔓听你的又不听你的。林婉,我问你,木媻的主灵下一步会怎么做?”
“它会实行我所有的想法,但它会怎么做,我现在无法感受到。火小邪,对不起,是我害了大家,我,我根本不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林婉说到伤心处,再度洒泪,哽咽着无法言语。
“别哭了!”火小邪骂道,“哭得人心里发毛!按你这样哭法,田问为你所做一切全是狗屎!事已至此,你哭死也没用!”
林婉被火小邪这样一骂,愣了一愣,将眼泪止住。
火小邪站起身来,遥望远处,说道:“眼下之计,看来只有把木媻杀死!林婉,你若有将功赎罪之心,就赶快想想,怎么把木媻弄死。木媻如果死了,就像青蔓桡虚宫一样,田羽娘、乔大、王孝先、百艳等人可能还有救。”
林婉轻声道:“木家确实想过杀死木媻的办法,但必须见到木媻的主灵,主灵若现身,透过木广珠可以看到主灵的脉络,寻脉络找到主灵的核心所在,方有可能杀死木媻。说是如此,木家无人试过,不知是否确实可行。”林婉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浅绿色的珠子,说道,“木广珠有两颗,这是副持,即是五行至尊圣王鼎龙嘴里的一颗。”
火小邪伸手接过,木广珠温凉如玉,一到火小邪的手中,珠子里的青色小鱼,便游动得快了几分。
火小邪把木广珠攥紧,问道:“你不是说木媻的主灵要来了吗?”
“刚才土家田羽娘等人被卷走,主灵便来了,现在应该就在这附近。”
“大概会是哪里?”
“不知道,没有木媻之眼,主灵不会轻易地现身,只能等待。”
火小邪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木广珠用手指捏起,放在眼前,透过珠子看去,刚看了几眼,就觉得眼前亮光一闪,地面随之微微地震动起来,竟有上升之感。不仅如此,头顶上咔咔咔的破土之声也随之而来,逐渐震耳欲聋。
不仅仅是脚下,是整个被木媻占据的大殿,都在一同升起。
火小邪捏住木广珠,强行站稳,大喝道:“是木媻要破土而出了吗?”
在地面之上,数道几人粗细的巨大藤蔓,就在青辰等木家人眼前,从不远处直刺半空,激得飞沙走石,尘烟腾起如小山一般。
大地的撕裂之声,如同龙吟一般,昂昂作响!伴随着惊天巨响,硕大无朋的一座“藤蔓之城”,正在挤破地面,毁山灭岭一般,缓缓的,却又不可阻止地从地下升出!
木家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这种吞噬天地般的奇景,木家人纵有百世千代的造化,也不曾想象过。
药王爷颤声道:“木媻升宫,木家不存……祖宗所说的,是真的。”
水华子和木王病人见到如此异象,身子虽未动但脸色亦变,两人意语道:“木媻升宫!看来这次比我们想象的还严重。”
“水家自诩见多识广,这等状况还是令人咋舌!”
“现在我们离开这里的把握还有几成?”
“现在走,应有三成。”
“不走呢?”
“要么十成是死,要么十成是生。”
“是赌火小邪吗?”
“不错,火小邪既然是炎火驰之子,就值得一赌。”
“大哥,你很少下赌。”
“呵呵,这种状况,你是愿赌还是愿走?”
“呵呵,当然是赌上一次!木媻升宫这种盛事,若不亲眼目睹全程,怎是水家的风格!”
两人相视一笑,肃立不语。
木家众人,已有些癫狂,青辰脸色惨白,抓住药王爷就叱问道:“你说什么!木媻升宫,木家不存!怎么回事?为什么木媻会升宫?”
药王爷一句话也说不出,反而青芽更为镇定些,长叹道:“青辰,木王大人啊,此次劫数,先祖已有预言,除非木媻死去,我们注定是逃不掉了,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青辰咬碎银牙,狠狠不已道:“我不相信!我刚刚当上木王!我决不能让木家毁在我的手里!”青辰啊啊厉喝几声,叫道,“卓旺怒江!我在藏南救了你一命,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唤出灵蛊船来,由你操纵,将木媻杀死!”
卓旺怒江本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一直站在青辰不远处不动声色,听青辰呼唤他,方才稳步走出,念了声佛号,说道:“好。”
青芽极为吃惊,冲青辰喝道:“青辰!你叫来灵蛊船,不知多少木家弟子会因此而死。”
青辰立即打断青芽,骂道:“如果横竖都是死,不如现在就死!卓旺怒江,还不唤来!”
卓旺怒江上前几步,跃上高处,大袖一鼓,口念佛号,顿时面红如血,额头上渗出大颗血滴,直流下来,甚是恐怖。而在木蛊寨方向,半山之间,一个个红色光球正在浮出,一边移动,一边拼凑成形。
青芽见无法阻止青辰,知道她是孤注一掷,并无善恶之分,于是对木家各位长老大声吆喝道:“灵蛊船要来了,通知所有人,压制住人气!若是死了,亦是英雄!”
木家四枝听了,赶忙布置。灵蛊船这种邪物,逢人就杀,就算是木家仙主级的高手,也要含服枯死药,才有能避过。可现在的木家,进退不得,并非人人都能分到枯死药的。
木家数百人,彻头彻尾地混乱起来,数十个身上带有枯死药的木家徒众,哪有机会一个个慢条斯理去分,先顾着自己含服下去,再把多余的几颗一甩,随便其他人争抢去。
木家人平日里看着温和斯文,到了性命攸关的关口上,也一个个如同豺狼猛兽,为一个枯死药丸争夺撕咬,大打出手,丑态毕露。
逍遥枝总仙主李自有,随身带了枯死药,哪管其他人,抖出药囊一摸,还有三四颗枯死药,大为安心,正避着他人,要把药丸取出含服,谁知眼前一花,药囊已经被人从手中拽走。
李自有大惊,一抬头却看到是木王病人和水华子两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水华子手中摇晃着药囊。李自有惊呼一声“还我”,拔腿就追,可他哪能追得上这两人,眼见着两人身子一晃,消失无踪。紧接着两人又在不远处冒出来,让李自有眼睁睁看着水华子把一颗药丸丢给困在木家十毒阵内的水妖儿。
李自有心头一黑,暗骂糟糕,回头一看,心中更凉,该服用枯死药的人已经坐下,没有拿到的人,还在争斗不休。而远处的灵蛊船,红光闪闪,正向着木家方向漂浮而来,其速甚快。
这枯死药,凡是入嘴,碰到唾液,便就生效,如果硬生生从别人嘴里抠出来,一碰空气,即无药力。李自有当然清楚,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向木家各位长老苦苦哀求,可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多余?都是摇头。
李自有气得吐血,满地乱转,目光恰好从重伤躺在地上的林不笑身上扫过。李自有高叫一声,发力跑到林不笑身边,在他身上翻找不止。
林不笑嘿嘿笑道:“没有了!小畜生,你当了一会儿总仙主,可以死了!”
李自有根本不理,眼看就要搜到林不笑的裤裆处,林不笑眼睛睁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自己裤裆攥住,显出衣服下有一个药袋的痕迹。
李自有大喜,抠住林不笑的手,定要扳开。林不笑咬牙切齿,绝不松手,骂道:“小畜生!小畜生!”
李自有大骂:“老王八,松手!你这老王八!”可抬头一看,眼前已经红光满天,巨大的灵蛊船已经飘至头顶,无数红色光球从船身上飞出,向着没有含服枯死药的木家人身上击来。
哀叫连连,这些红色光球一近人身,便噗的一下消失,好像直入到人体内,受蛊之人,满地打滚,只滚个三两下,便一命呜呼。还有虽然含服了枯死药之人,却定力浅薄,呼吸急促,被光球识破,同样被杀之!
李自有见已经来不及了,狂叫道:“林不笑,我死你也别想活!”手指在林不笑喉头猛戳一记!林不笑咕咚一下,便把枯死药咽了下去。
李自有哈哈大笑,一个红色光球直入他的嘴里。李自有嘴巴一闭,直翻白眼,咕咕咕嗓子眼里响了几声,扑通一下,跌在林不笑身上,抽搐了几下身子,睁眼而死。
林不笑当然不会幸免,他嘴里还有一丝药力,本有机会抽出药囊,再服一颗,怎想李自有尸身死死将他压着,就是腾不出手来。不需片刻,药力一减,一个红色光球夺面而来……
林不笑、李自有这两个冤家,同为背叛林木森的徒弟,生前相斗,死后也缠在一起,死得极不光彩,既是可叹又是可笑。
转眼间,灵蛊船便杀尽了未能服药的木家弟子,再度化为船形,齐聚在卓旺怒江头顶,稍稍一沉,红色光球将他围拢,直吸入“船”身内。
凄厉而不成调的歌声从灵蛊船内传出,灵蛊船拔起数丈,红光大盛,向着远处冒出地面已有十余丈高的木媻地宫冲去。
灵蛊船实乃邪物!好生厉害!又有卓旺怒江使藏地黒巫书提振威力,凡是靠近灵蛊船的木媻藤索,全部僵化,冒起红丝,断裂而倒。如是这般,居然直冲到木媻地宫的最顶端,接着大量光球从灵蛊船身上散出,密如急雨,直泄而下。
木媻地宫一层一层地崩塌而下,不需片刻,便被折损崩塌了三成。
青辰已经从地上站起,登高而望,见木媻抵挡不住灵蛊船的连续攻击,喜不自胜地大叫道:“卓旺怒江!好样的!哈哈哈,有你在,斗药第三战,我本就是必胜之局!杀死木媻,杀死它!我青辰,解救木家危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木家最强的木王!”
眼见着露出地面的木媻地宫已经垮了五成,剩下的五成藤蔓,看似十分委顿,连藤索也不再冒出,真有垂死之态。
青辰高叫:“卓旺怒江!木家要赢了!”
可青辰是个乌鸦嘴的命数已定,刚刚喊完,就听更为巨大的开裂之声传来,吞没了天地间一切其余声响,比原先的木媻地宫更大了一倍的藤山轰然升出!此时才是木媻升宫的本尊,之前不过是前兆而已。
扑向灵蛊船的藤索的数量,似乎刹那间多了百十倍,轰的一声,卷起层层气浪,那体形硕大的灵蛊船,在其间如同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没见到它再有什么施为,便被藤浪卷入,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青辰张口结舌,不敢相信灵蛊船被这样销毁,啊啊大叫,一句话也说不出。
漫天的藤索之海随之一退,再不见灵蛊船,只剩下卓旺怒江被几十根藤索囚在空中,缠成一个球状。木媻似乎对卓旺怒江此人余怒未消,继续收紧,接着咔嚓一撕,卓旺怒江喊都没有喊出一声,便被撕成粉碎,洒下一片血雨。
木媻毁了灵蛊船,地宫从中部继续隆起,逐渐形成一个金字塔状,尖端有亮光升起,汇聚成球,虽不甚亮,但极为显眼。
而那团光球被一个能剩三五人大的木盘盛着,木盘被七根木柱托着,不是别处,正是火小邪他们所在的祭坛!
药王爷一见此物,不禁大叫道:“木家圣殿祭坛,木媻的主灵现身了!”
再一细看,祭坛上有几个被紧紧缠住的人,看得清衣着容貌,竟是火小邪、田问、林婉、金潘、乔二五人!
水妖儿在下方看到是火小邪,又悲又喜,站起来惊声叫道:“火小邪!”
火小邪与水妖儿相隔虽远,好似仍能听到,身子挣扎了几下,藤蔓拉紧,又不能动。
水妖儿泪水长流,哀声唤道:“火小邪啊!我在这里,在这里啊!”伤心欲绝,跌跌撞撞向前跑了两步,还没有出得了悲苦菜毒圈,便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水妖儿久困在此,一直又悲又急又恨,身乏体虚,再见到火小邪时,情感激荡,冲了心神,行动不畅亦是必然。
木家未死之人,眼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灵蛊船荡然无存,均知气数已尽,无力回天,其心既死,倒也无人喊叫癫狂,纷纷长叹,静坐在地,只等一死。
药王爷哀叹一声:“千年木家,今日竟毁在木家苦心培养的圣物手中,难道天地已不能容五行世家的存在了吗?”扑通跪倒在地,冲着高居天空的木家祭坛拜了三拜,老泪纵横,盘坐在地,闭目等死。
青芽、千鸟、藤牛、甲大掌柜、盘蛾等木家长老,也心如死灰,跪地拜了几拜,再无抵抗之心。
青辰哽咽几声,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所有信心被击得粉碎,双膝一软,瘫坐在地,掩面低泣。
藤蔓开始从各个角度席卷而来,淹没了这片方寸之地,把木家人一个一个地缠住。
水华子和木王病人,眼见着藤蔓渐渐盘上脚踝,两人并不移动,反而彼此笑道:“呵呵,火小邪被困,赌输了吗?”
“倒是未必。”
“那不如不动。”
“动也无用。”
“嗯,好过瘾的赌局!”
“好在我们还能看到赌局最后开盘。”
“有趣!呵呵呵!”
“非常有趣!哈哈哈!”
两人让藤蔓缠紧了双腿、腰间和双臂,还是笑眯眯地看着祭坛上的火小邪,如同欣赏大戏一般。
至于木家苦心设下的十毒阵,亦没能支持住多久,很快土崩瓦解,水妖儿虽已坐起,也知道没有逃走的可能,唤了声火小邪,被藤蔓缠住。
尘埃落定,整个山谷归于寂静,举目之处,再见不到一个能够活动的人,所有藤蔓,也都静止下来,看上去和寻常的藤蔓无异。
唯有祭坛之上,那个鹅蛋状的木媻主灵,还在一张一缩的发出阵阵光芒,似乎在俯视着自己的杰作。
就在这片死寂之时,仅有一个人却在微微地动作,便是火小邪。
火小邪虽说被缠住,但是姿势十分奇怪,他有一只手好像刻意地放在脸前。这个动作果然有深意,只见他两根手指极为缓慢地伸出,手指之间,夹着一颗木广珠,正好珠子横在眼前。
火小邪黑眼一亮,从木广珠中看将出去,朦朦胧胧的,能看到数道青色的光脉,从各处汇集而来,交汇在一处,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光斑,正绕着木媻主灵下的木盘边缘缓缓打转。
火小邪暗骂道:“如果这就是主灵的核心,却是个无形无质的东西,怎么灭得了!不着急,再看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火小邪眼见着光斑绕了数十圈后,终于停下,接着,从光斑中长出一根尚不足小指头粗的嫩芽,约有半指长短,绿油油的,实在是又细又弱,毫不起眼,与任何一根藤蔓都不相同。
这根嫩芽一长出,光斑便逐渐收到嫩芽的之中,所有光脉也向嫩芽汇集。嫩芽很是受用,摆了几摆之后,忽又枯死,从木头上脱落。然后光斑再起,继续到处移动,等停下来时,再长出一根嫩芽,而后枯死脱漏,往复不休。
火小邪暗念道:“就是它了,就是它了,木盘这狗东西,真够精明的!”
火小邪轻轻地嘘嘘嘘了几声,暗暗唤道:“小小邪,小小邪,你爹叫你呢。”
一会儿工夫,一只九品灵貂,便从火小邪衣领处挤出身子,趴在火小邪脸旁听令。
火小邪眼中看着嫩芽再度长出,心头连忙唤道:“小小邪,去咬那根小芽,去咬!乖儿子,明白吗?那根,那根,边上的那根!”
九品灵貂眨了眨眼,歪了歪头,略又不解。火小邪并不着急,一边想一边脑子里低哼道:“咬,咬,去咬,快,快点。”
九品灵貂终于明白,从火小邪身上一跃而下,几个飞跳,便蹦上了木盘的边缘,向那根嫩芽急冲过去。
火小邪心头大叫:“快咬!快!哎呀!别咬!”
那根嫩芽正在枯萎,九品灵貂难以分辨,张嘴便咬下,叼在嘴里,复又向火小邪跑回来。
火小邪眼见着光斑再起,知道无效,而那光斑似乎受了惊扰,嗖的一下,钻入木盘之内。
火小邪低骂一声:“孙子!要跑了!”可没等到九品灵貂衔着枯了的嫩芽跑回来,浮在木盘之上的主灵突然光芒大胜,如同一只眼睛,直勾勾地向火小邪看来。
唰的一下,缠住火小邪的藤蔓骤然发力,将火小邪整个提起,向木媻主灵塞了过去。
扑通一声,火小邪直跌入盛着绿水的大木盘内,一没到顶。
这个木盘虽大,看着却不深,但火小邪跌入水中,只觉得极深,不住向下沉去,没有见底的迹象。
火小邪心知这是幻觉,却无能为力,手脚重如顽石,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火小邪咕咚喝了一口水,暗骂道:“今儿个要淹死在痰盂里了!”这么一想,眼前却突然一亮,显出一副场景来。
一个颇为巨大的殿堂之内,正中摆着一个祭坛,与当下的一模一样,一个男子从木盘中咳嗽着探出头来,全身湿透。这男子吐出几口绿汪汪的水,脸上浮现出一副欣慰的笑容,看起来亦正亦邪,与火小邪异常神似。而在祭坛之下,绑着一个女子,嘴里塞着软布,看容貌竟是年轻时的青辰!男子从木盘上跳将下来,湿漉漉地对青辰说道:“真不容易!我得手了!”
青辰呜呜挣扎,眼泪直流,满脸都是愤恨和不解。男子为青辰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青辰,我……唉!多说无益!”说着一掌击在青辰脖后,将青辰打昏在地。
这男人见青辰昏迷,从怀中摸出一个蜡油封住的纸筒,伸手一抛,落入木盘中,咕咚咚沉了下去。
这男人给青辰松了捆绑,地面已经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他一见不妙,低头吻了一下青辰的额头,头也不回地奔驰而去。
亮光一灭,火小邪依旧在水中不住地下沉,脑海却中只有三个字——“炎火驰”!
紧接着,火小邪重重地砸到水底,满身的藤蔓,已然不在。
可火小邪身上好像灌了铅一样,还是动弹不得,最多再支撑几十秒钟,必被水呛死。
火小邪暗骂道:“我爹能动!为什么我不能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火小邪由着性子,让身上两副经脉飞快交替,只求能动上一动。
造物使然,火小邪继承其父炎火驰的血脉,罕见的火盗双脉之身,确实有用,一番折腾之后,火小邪终于能够扭动脖子,手臂轻摆。但这些许成绩,并不能让火小邪脱困!
火小邪挣扎着翻了个身,脑海中却有声音传来:“让我死。”准确地说,并不是有人在说话,而是一种没有言语的告知。
火小邪神志已不太清楚,还以为是自己与自己说话,但那声音又说:“我的眼睛丢了,我很孤独,非常非常的孤独,我不想这样活着,让我死,你能做到,你能做到,因为你就是偷走我眼睛的人。”
火小邪终于明白不是自己脑海中的胡乱,脑海中奋力答复道:“我怎么让你死!我都要死了!”
那声音答道:“咬断它。”紧接着,就在火小邪脸旁不远,一根嫩芽生长出来,水下本是一片绿色,根本不能视物,但这根嫩芽,通体发亮,非常显眼。
“咬断它!咬断它!咬断它!咬断它!”这声音在火小邪脑海中不断重复着。
火小邪哇的再喝一口水,借着微弱的动作,向那根嫩芽滑去,脑袋一摆,一口将嫩芽咬住。
“咬断它!”
火小邪哪管这许多,咔的一口,便把嫩芽咬断,一股极腥极臭的味道填了满嘴,直下腹内,但同时身子一松,立即能够活动。
火小邪呸的一口,将半截嫩芽吐出,双手一按,直出水面,如同当年炎火驰一样,趴在木盘边缘,大口吐水,大口呼吸。
刚刚有所缓解,就觉得浮在水面上的木媻主灵光芒一暗,嗵的一声响,炸裂开来,撒下片片如飞絮般的碎片。
火小邪仰头看着,眼中的黑色渐渐退去,恢复成正常人的眼睛,一个明确而不容置疑的念头传来,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事物传达给它的——木媻死了……木媻,并不是一个人,在世人眼中,它是个异类,是个会动的植物,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但它,同样拥有一个孤独而脆弱的灵魂,只是从来不为人知,从来没人理解……
说不出的,火小邪心头一痛,浓浓的悲伤涌起,两行热泪直挂眼角,慢慢地再次潜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