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管兀自哭喊不止的宫人,皇后牵着低头不语的李乾珏的手,来到了林轩身边。
轻轻拉起李乾珏垂拢着的袖子,林轩只见那本应该洁白健康的手臂,如今却遍布着紫红色的伤痕。
任谁来看都不敢相信,这是一条王子的手臂。
眉头微皱,皇后挥手吩咐道:“来人,传御医。你们也都退下吧。”
侧眼看着众人领命离去,待屋中宫女与内侍俱退出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乾珏突然双膝着地,跪倒在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救命之恩,乾珏永生难忘。”
林轩奇怪的看着同自己年岁相仿的男孩,八岁的他还很难理解殿中方才发生的事。
正疑惑着,却听得师傅的声音响起。
“哎,我也是为人母者,若是自己的孩子被人如此对待,又怎会安心。靖王妃去前,我答应过她,要保你平安。可这九年来,我着实是辜负了她。”
轻轻抚摸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林轩的师傅久久无语。
良久,忽然抬头。看着眼前聪慧机灵的徒儿,与好友留下的唯一骨肉,心下做出了决断。
“珏儿,从今以后,随我习武你可愿意?”
听到皇后的声音,李乾珏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皇后明亮的双眼。
其中满是坦然关心之意,不知怎的,李乾珏的眼中慢慢升腾起了水雾。
九年前,靖王一脉受当朝权相李政嗣构陷,获罪于先帝。虽然毅宗皇帝不忍杀戮骨肉,但仍是判了个发配边疆,贬为庶民。
昔日显赫的靖王府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当时怀胎九月的靖王妃突遭大难,心神激荡之下,竟是在生下世子后便撒手人寰。
临走之前,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世子,托付给了当时还是太子妃的林轩师傅。
而后,毅宗皇帝或是对儿子的愧疚,或是不忍一脉皇室骨血沦落民间。就特意准许靖王世子入宫教养,到如今已有九年。
后来,毅宗皇帝崩。惠宗继位,也为当年蒙冤的皇弟平反,但无奈边关混乱,当年靖王的身影早已消失。
几经搜寻仍无结果,惠宗不得已接受了弟弟已死的事实。也就继续将靖王世子留在皇宫中,并于登基次年便封其靖王之位。
但李乾珏毕竟曾是“罪臣”之子,在宫中地位又颇为尴尬。是以即使有帝后的维护,仍逃不过有心小人的算计。似他乳母那般,这九年来已经不知见过了多少。
今日来此,就是因为听到宫中侍女说皇后已经回宫,所以才敢来赌上最后的勇气。若是再过些时日,他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来求救。
如今陡然间听闻皇后的询问,无疑是惊喜交加的。
从小他便听宫中侍女闲谈时说过,当今皇后闺名秋水,乃是西夏国内第一高手。如今掌控西夏武林的一品堂,便是由当时的太子妃协助太子一同建立。
自那时起,李乾珏的就对这位西夏武功第一的婶母心生向往。如今见她竟要收自己为徒,一时惊讶,自是不小。
“若是娘娘不吝指教,乾珏自是无有不愿。”
最初的诧异过后,李乾珏马上反应过来,马上拱手说道。
见李乾珏回答果决,皇后点了点头。又指向一旁站立的林轩,说道:“虽然乾珏你年岁较大,但汉臣已入我门下三月,所以他便是你大师兄。从今以后,你二人定要相互扶持、亲善,切不可出现阋墙之事。”
“若是你二人犯下门中所禁之事,纵是天涯海角,我也绝不轻饶。你们可听清楚了?”
林轩这时才得以看清李乾珏的眼睛,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师傅面前。口中说道:“弟子谨遵师命,不敢违背。”
自此,林轩便同李乾珏一同在西夏皇宫中修行武道。共经历八个寒来暑往,直到林轩被师傅赶回中原……
自林轩十六岁返回汴梁后,便一直无缘同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师弟相见。直到三年前,他竟然在六扇门口见到了李乾珏。
当时他也曾问过李乾珏为何要来此,但相处了八年的师兄弟之间,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李乾珏有难言之隐。
便也不再追究原因,后来,李乾珏主仆二人就定居在这汴梁城中,至今已有三年。
神思回转,发现对坐的李乾珏已从回忆中醒来,正缓缓摇晃着手中的青瓷杯。
见林轩睁开双眼,李乾珏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又想起从前的事了?”
“呃,你是不是要转行去当神棍了。”
不想再探究李乾珏察言观色的能力,林轩正色问道:“小李子,师傅有没有和你说过,门派中除了她那个师姐外还有什么前辈?”
看到林轩表情难得严肃,李乾珏便也收起了玩闹之心,皱眉问道:“怎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
缓缓点了点头,林轩说道:“虽然不能确定,但那安云山的功法,似乎与本门颇有渊源。”
“哦?要果真如此的话,我倒是曾无意中从师傅那听到过一个前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