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就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我很怕失去那些我在乎的人和东西。”说着,嘴角扯出一丝浅笑。
缓缓说道:“五岁时,我失去了一个家,那时我还小。虽然梦中时常会见到父亲和娘亲,可每次一转身,却总是看到他们那带血的脸,每次都会把我从梦中吓醒过来。”说着,轻笑了两声。
又续道:“次数多了,我就总是祈祷,不要再在梦中见到他们了,每次都那么吓人……许是娘亲他们听到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二十年了,我连他们的样子都要忘记了。”
像是口中诉说的事,是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林轩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感知超群的无情却能从中听到一丝颤抖,接着,又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
“大概是八岁时吧,我就再也记不起父母的面容,虽然他们还是会不时地进到我的梦中,可不管我怎么撕心裂肺的呼唤,他们也不肯再把头转过来。”
“后来,我的身边多了老柳,义母;八岁离京后又跟在了师傅身边……一直到如今,我的身边多了许多人,其中有我喜欢尊敬的,也有我讨厌疏远的。可不论我心中怎么想,我都不敢把真正的自己表现出来。我怕将来有一日,我又会为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悔恨痛苦。”
忽然感到轮椅被人扶住,无情稍一抬头,就看得一个身着紫红色捕头服的人立在自己眼前。逆光看去,那人的脸上表情模糊,分辨不出神色。也无动作,就是笔直地站在她面前。
无情强迫自己在光晕的映照下找到那个人的眼睛,可当她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又心中一惊。或许找来朝廷中最负有盛名的蔡相,也无法用他的文字描绘眼前人的眼神。
痛苦、回忆、怀念、感激……数不尽的情绪酝酿在眼中,不知他状况的无情不知所措,正想出声唤醒明显状态不正常的林轩。
但见林轩像是感觉到了眼前少女的慌乱,强将自己的思绪从痛苦的回忆之海拉扯回来。缓缓说道:“这些年,或许我就如同昔年对追命所说的一样,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
“而是为了这天下每一个希望我活下去的人而活;是为了不让我林家五十四口人死不瞑目而活,是为了再看清我父母一眼而活。”
说着,缓缓蹲下了身体,与无情对视着,“而今天,我又发现这个世间,还有需要我去珍惜保护的人。就是不知那个人,希不希望我为了她活下去。”说罢,似是收敛了情绪,也不再动作。
只是看着眼前无情那漂亮的眼睛,淡然地笑着。
忽听得眼前的面瘫少女轻轻地说道:“若是那个人说,她希望呢。”
听她如此回答,林轩脸上的笑容忽地灿烂,说道:“若是她愿意的话,那……”说着,却是身体前倾,伸出双手,将眼前少女搂进了怀中。
无情见他如此动作,却并未反抗,只是身体有些不自觉的僵硬,稍有放松,便听得男子又接道:“若是她愿意,那我便会对她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听他如此说,无情却像是忽地放松了长久以来维持的样子,也淡笑着抬起手,环住眼前男子的腰际。轻轻说道:“那我想,她怕是会答应你的。”
感受到腰间的手,林轩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自回京以来心中积攒许久的压抑一扫而空。
……
伴着黄昏时的落日余晖,繁华的汴梁城又一次步入了夜的怀抱。
早已回到六扇门的林轩,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有些不敢相信。回到六扇门后也压抑不住脸上的笑容。
引得徐峰、岑冲等人不住地看他,可心情愉快的林轩却只把他们询问的眼神当做单身狗的羡慕嫉妒恨,通通无视掉。
搞得徐峰眼角一直抽个不停,强压下想暴打林轩一顿的冲动。当然,像是自己打不打得过林,这种问题一向不在我们徐大捕头的思考范围内,或者说是被他选择性的无视了。“怎么着,作为他前辈教训他,难道他还敢还手。”嗯,很正确愉快的逻辑。
于是,想通了的徐峰也就不再理还在犯傻的林轩,兀自巡逻去了。
入得酉时,柳岸带回了一道消息。
“哦,安世耿要设宴,可他把帖子发到六扇门是怎么回事?”看着柳岸带回来的请柬,林轩奇怪地问道。
却见对面的徐峰说道:“如今,安世耿威望日盛。百姓都在说,就算是安世耿要请蔡相,那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时,案首的柳岸说道:“不管他到底想干什么,今天这个宴,我们都必须去赴。林轩,徐峰你二人等会和我一起去。我倒想看看这个安世耿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说罢,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望着灯火映照下繁华的汴梁城,林轩却感觉到,黑暗中伸出来的那双手却已离他们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