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夜色已笼罩汴梁。
点点灯光沿汴河流淌,在一片漆黑中勾勒出帝都的模样。
离六扇门相去不远的柳府,同样灯火通明。
只是,府中随处可见的白幡,以及隐约传来的妇人哭泣,却是明白地告诉了他人,府中发生的事。
柳夫人,闺名若欣,为朝廷大理寺丞李群二女。二十年前因京中大案同柳岸结识。
二人郎才女貌,柳岸昔年也颇得李群赏识,遂将女儿嫁于柳岸。
二人婚后琴瑟相和,柳岸未曾纳妾,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但美中不足的是,两人至今无后。昔年柳岸将林轩从大名府带回时,二人正新婚不久。
林轩也就作为二人养子,一直留在府中。整整二十年,柳夫人早已将林轩视如己出。
林轩也并未在京中另寻宅院,寻常回汴梁时,他也会直接来柳府中居住。
这里,有他儿时所有的美好念想,也有他如今唯一的亲人。
而现在,看着端坐默默垂泪的柳夫人,林轩也是略微愧疚。
心中不断地嘀咕。
“柳姨啊,你可别怪我。要怪就去怪老柳吧,谁让他没事这么鲁莽,最开始把我都给吓到了。”
毫无生机,看上去早已死去的柳岸;与一旁悲痛欲绝,神思游离的林轩。
这给人无比真实的一切,竟都是林轩为后续行动所设下的局。
……
回到午后,林轩在初时的痛苦后,渐渐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的“尸体”,他总感觉有些别扭。
虽然脸色苍白无比,可这同胸前流出的血量完全不符。
根据周围石碑上的火药与撞击痕迹,完全可以确定这里便是柳岸受袭之地。
但除了四周溅落的点点血迹外,就只有柳岸捕头服上浸染的血液。
但看着怎么都不像能让人的脸色如此苍白。
这般想着,林轩伸出食指测了测柳岸的脉搏。但令他失望的是,手上并未传来一丝跳动。
不死心的林轩又将手按在柳岸后心,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传入其体内。
林轩所习武学,脱胎于道家太清一脉。可灵动可雄浑,可以说是具有百变之效。
被减弱过的真气随着柳岸的经脉流转全身。
“嗯?”过得半晌,林轩忽然惊诧道。
此番渡气之法,流转全身皆无阻碍,但在丹田与心肺处,却略有迟滞。
又经一次运转,林轩才能确定。柳岸虽身受重伤,却并未死去。
脸色苍白的原因,其实正是心肺经脉不通,所造成的假死之状。
虽不知柳岸是如何做到,但林轩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跪坐原地,右手片刻不敢离开柳岸的身体,源源不断向柳岸体内传入真气。
林轩也清楚,柳岸虽从安云山手下留得性命,但也是伤势严重,又挨了天罡五雷一下。
若是不能及时救治,迟早也是魂去的下场。
是以他必须及时打通心脉,以便后续治疗。
这一渡气,柳渡了整整半天。其见他也是对如今局势做了颇多思索。
这才决定隐瞒真相,对外仍宣城柳岸已死。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索性谁也不告诉。
反正以他的医术,这汴梁城中也没几个大夫比得上。
想到这,又不禁庆幸,当年师傅以门派规定来要求他,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如今却是都派上了用场。
正想着,林轩却忽然听得,身前传来茶盏破碎之声。
却见本被柳夫人捧在手中的茶杯,已经碎落在地。而柳夫人的身体也渐渐向下滑落。
林轩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柳夫人,口中急切道:“柳姨,柳姨,你没事吧。”
说着,又把住柳夫人手腕,以内力稳住脉搏。
“轩儿,你说这人哪,为什么这般……”缓缓醒来的柳夫人轻轻的叹道。
“今晨他走时,还说已有眉目。怎么一转眼就……他办了一辈子案,结下了无数仇家,我知道他的志向,所以也不曾阻止过他。”
“可要是早知如此,宁可他恨我、怨我,我也要让他今早抽身。也好得如今……”
语气几度哽咽,泪痕从双眼缓缓滑落。
她这一生,出嫁之前,在家中深得父母兄姊爱护。嫁入柳府,虽然无子颇为遗憾,但柳岸终身不曾纳妾。
自林轩五岁入府,她就待林轩视如己出。整整二十年,她倾注了全部心血,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自林轩拜师后,回京所留之日就逐渐减少。好不容易等到林轩回六扇门办案,可谁知更是难回汴梁,终身漂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