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世事也是当真难料，他二人虽说都是受灭门之灾。但一个是不知仇家是谁，十余年来苦苦摸索；另一个却是早已知道仇家，却又囿于种种原因难以动手。

至于不能行动的原因，虽然林轩没亲口告诉，但无情也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旁边笑意未达眼底的林轩，虽然同他相识不过数月时间，但对他的为人，无情却自问已经有了了解。

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为了柳大人的托付，又怎会束手束脚的去搜集证据。他可不像是会为了身上的官职，而委屈自己的人。

心下这般想着，对面的林轩已经是给出了回答。

“好，我答应你，到时就算你不想去，我也一定会把你绑在我身上带过去。这下满意了吧？”

说着动了动身子，似乎是对身下崎岖不平的屋顶不甚满意，竟是直接将头放在了无情的腿上，仰头看到的就是无情清冷的眸子。

“唉……”虽然对他的逃避仍是有些不大高兴，但无情也不再逼迫他。

葱白的玉指覆上林轩的脸庞，替他轻轻按着太阳穴处，轻声说道：“但愿你日后记得今日所说便好，可不要到时又找出什么话来搪塞我。”

话音渐渐消失，随着晚风消散于应天府的夜幕中。夜色渐沉，同汴梁不同，应天府这里可是有宵禁的。

看着街上渐渐消散的行人，林轩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合上眼睛不再动作。

应天府的夜，也逐渐笼罩了整个城池。整个使团的驻地，也陷入了沉寂。

……

修整完毕的使团，第二日一早离开应天府，沿着汴河顺流而下，每日的行程倒是较路上快了不少。

一路上，凡是小城小县，都是尽量避过。但是对于那些楚州、扬州一类大城，因着种种官场关系，却是不能不进。

但苏州离京城本就不远，又是乘舟走水路，是以即便有种种耽搁，众人还是在一个月内抵达了苏州城下。

使团出发之前，皇帝就已经同林轩等人交代过，此行需要在苏州处理些事情。虽然之后具体的情况并未对林轩透露，但一路看来，似乎是与使团的副使章惇有关。

两人之间并不熟悉，林轩也就不方便多加打探。左右也是在大宋境内，尤其还是地处江南之地。是以这安全问题也就不太过担心，林轩也就权当着一览水乡风景。

同之前在应天府时不同，这次来到苏州之后，苏州知州秦赦却是直接将使团安置在了太湖上的画舫中。当然能入其中者都是朝廷要员，至于其他的护卫兵卒，自有其他地方安置。

在八王爷的拍板下，使团也就顺了秦知州的安排，打算在苏州城中停留数日。

林轩带着数百护卫，在通判杨森的带领下，也是来到了近郊的迎宾驿中安置。

看着往来穿梭的卫士，林轩也是饶有兴致地对一旁的杨森说道：“这江南水乡果然名不虚传，处处皆是吴侬软语，倒是看得新奇。”

这苏州通判杨森，本是神宗朝时的进士，多年辗转之后来到苏州担任通判。

其人腰圆背厚，面阔耳方，又生得剑眉星目，直鼻权腮。倒是颇有魏晋士大夫之风，教人看去便心生好感。

此时听到林轩对苏州的称赞，也是捋着胡须笑道：“不止林统领，当年我来此地时，也是大开眼界。这江南之景，当真是美不胜收。”

林轩闻言，侧头看向杨森问道：“哦？却是还未曾知晓杨大人，您是……”

听出林轩华中的询问之意，杨森回道：“不瞒林统领，我籍贯上所书是岭南人士，不过幼时即随父亲迁至成都，后来进学科举也都是在成都府，所以算来我倒是更像个成都人多谢。”

“怪不得我方才就感觉，杨大人口音中，颇有巴蜀之意。却是不知，杨大人还有这样一番经历。”

见使团中随行人员都已安排妥当，杨森便拱手对林轩说道：“既然都已安排停当，那下官便就此告辞。只是不知林统领是现在就去画舫，还是过些时候。”

林轩闻言，却是伸手指了指驿站说道：“有劳杨大人费心，不过我现在还要处理些使团琐碎，就过些时候再去。”

“那好，下官就此告辞。”

说着，调转过马头带着随从离去。

林轩却是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双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