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根一直在苦苦等着张梨花回来,望眼欲穿。
腊月二十以后,山村里不断有人打工返回。
他站在山道上,看见背着行李的乡亲就跟他们打听。
“小丽,你见过梨花没,她在哪儿?”
小丽摇摇头:“傻子哥俺没有,梨花姐还没回?”
“没。”
“你媳妇一定跟人跑了,咯咯咯……!”小丽故意逗他。
“如月!你见到梨花没?听说她在T市,你也在T市打工对吧?”
如月说:“哥,俺也没见过梨花啊,附近打工的人同样没见过她。”
“喔。”傻根的心越来越凉。
梨花已经离开两个年头,整整一年半。
每晚暖冷被窝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媳妇你回来吧,我不傻了,现在啥都懂了……。
会给你幸福,能让你做个完整的女人……。
傻根的心里默念一千遍一万遍。
他坐在山道上接连三天他没动地方。
天空中又下起鹅毛大雪。
大雪一团团一簇簇将他的衣服染白,覆盖。
棉帽子看不到了,身体看不到了,几乎变成一座冰雕。
他的睫毛跟鼻子上挂满霜花。
只有团团哈气瞧得出是个活人。
“傻根!儿子!根儿啊……!”张寡妇哭哭啼啼从那边跑来。
“哥!你咋了?哥啊……!”四个妹妹也不断奔跑。
一家人将他包围。
但傻根已经冻僵,倒在张寡妇的怀里。
“俺那痴情的娃啊……!张梨花,你造孽了!”
张氏一边呼喊一边抱上儿子。
杏花赶来驴车,姐妹几个将哥哥弄上去送回家。
傻根躺在炕上发着高烧,脸膛通红。
嘴巴里仍旧叫着妻子的乳名:“梨花,梨花,梨花……。”
张梨花的俏脸一直在眼前晃啊晃。
他的手抓啊抓,却怎么都抓不到。
“傻子哥,从今天起你是俺男人了,梨花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傻子哥你别跑啊,梨花稀罕你……。
咱俩做夫妻吧,俺把身子给你……。”
梨花还是那身大红嫁衣,俏皮的嘴巴一笑,脸上展出两团粉红的朝霞。
傻根一口气病两天,身体在炕上哆嗦颤抖。
很快,张大栓来了,小娟来了,水生跟大蓝也来了。
好多乡亲都来看望他。
小娟问:“大娘,梨花姐到底去了哪儿?咋不来个信儿啊?瞧把傻根哥急得?”
“俺不知道啊,那丫头一走就杳无音信,连封电报也没拍过。”张氏摇摇头。
“她会不会出了意外……回不来了?”
“闭嘴!你才出意外呢?”张氏瞪她一眼。
张大栓将烟锅子从嘴上拿下,在桌子腿上磕了磕,卷起别在裤腰里。
这才说:“距离过年还有两天,说不定梨花马上就回,咱还是先给傻根治病要紧。”
“怎么治?他是咱村唯一的医生,病成这样,他能自己治自己?”
“对!人参,咱们给他吃人参,拔两根须子就行!”张大栓忽然想起那颗人参。
家里有人参,傻根已经从城里的药店赎回。
杏花知道放在哪儿,马上拿出,拔几根须子放在锅里熬煮。
熬好以后灌进去,杏花冲着哥哥呼喊。
“哥,你醒醒啊,俺没你不行,这个家没你不行啊!”
桂花跟翠花也泪水涟涟。
麦花抱上哥哥不断啼哭:“哥,你不要麦花了?丢下麦花不管了?哥,你好狠心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