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梨花离开G市,寻找的第三个工作,是在工地上打工。
那里的活儿很累很脏,需要推小车运料。
她跟男人们一样,头戴安全帽,身穿劳动服,冒着严寒,流着大汗。
白天干一天,晚上返回弓棚,衣服跟皮肤黏在一起,撕都撕不开。
水泥跟汗水都在身上凝固了。
卫生条件不允许,无法洗澡。
工地的伙食也不好,熬白菜,黑面馍。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但为了几个妹妹跟母亲能过上好日子,她仍然在坚持。
这里没有女工,她是唯一的一个。
工长照顾她,单独给她一个小窝棚。
白天还好点,晚上特别寂寞难熬。
躺在被窝里,眺望着满天星斗,梨花思绪万千。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娘咋样,妹妹咋样?那个傻子咋样?
傻子,你倒是开窍啊,不能让俺白白的身子一直浪费在工地上吧?
或许他年龄小,过两年会忽然明白。
那就等,等到年底回家。
实在不会那种事,俺就亲手教他。
其实傻根不赖,样子憨态可掬,最主要是身体壮。
想着男人粗狂的脸庞,浑圆的手臂,鼓鼓的腹肌跟二头肌,张梨花的心就荡漾起来。
她的身体燥热,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热血狂涌,脑子里想若菲菲。
有自责,也有自怜。
我想男人了,怎么办?
过年一定要回家。
等啊等,熬啊熬。好不容易临近年关。
大家都等着包工头发钱,可工头却跑了。
工地上丢下一大群等待发薪水的民工。
没钱怎么回家?
有个工人大手一挥:“走,咱们去包工头家,堵他家的门!”
“是啊弟兄们,不让咱们过年,谁都别过!”
一大群怒冲冲的民工直奔包工头家。
呼啦,将那人的家门堵得水泄不通。
“还我们血汗钱!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回家!”
人如潮涌,群情激昂,大家纷纷挥起拳头抗议。
张梨花也在其中,巴不得赶紧返回剪子岭。
包工头慌了,东拼西借,终于在年三十下午,将钱如数发放。
拿到钱的工人一哄而散。
可这时候,已经买不上火车票了。
梨花归乡心切,只能乘坐长途公交。
一路上,攥着一千多块工资,几乎将钱攥出水来。
娘,俺回家了,闺女挣钱了!
傻子,你想我不?梨花回家一定让你满足。
我要成为你的女人,顺便也让你变成我的男人。
汽车一站一站倒,等她赶回剪子岭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年初二的下午。
山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梨花却拎着行李奔跑,瞧着家的方向望眼欲穿。
她兴奋,陶醉,渴盼,总算看到剪子岭的村庄。
但这时候,已经快要半夜。
正在脚步匆匆赶路,忽然不好,路旁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