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大概能想到这里面的内情，可如果没有余昔和多吉的面子，我们在旺波日山上的行动寺院肯定会出面干涉，更不可能请得动格贵喇嘛出面，还动用了镇山之宝鬼獒。西藏这地方宗教和政治错综复杂，而且非常敏感，稍不留神就能引发无法收场的民族矛盾，因此能动用这么大的排场，甘丹寺实在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

        这个人情欠得太大了，想想都让我心里发憷，我举起酒杯对余昔说：“师姐，这份人情我只能先欠着了，以后找机会一定还给你。”

        余昔不以为然地抿嘴浅笑了一声，端起酒杯跟我砰了一下杯，淡淡地说：“这事儿你不用着急，放心吧，我很快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她说完这句话还盯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让我心中不由一紧，怎么感觉她此刻的笑容显得十分的吊诡。

        我清咳了一声，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然后扭头对李嘉文说：“嘉文，今天的事动用了多少力量你都看到了，但别人给了多大的情面你可能一时还难以想象。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换了普通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别人连问都不敢问。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菜，真的是万幸。”

        李嘉文垂下头，羞愧地说：“我知道，我……”

        我摆摆手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感谢谁，而是要让你明白，以后做事千万要三思而后行，不要那么冲动，一时心热就盲目行动，这样不仅会把很多人牵连进去。”

        余昔不耐烦地说：“得得得，你贫不贫呀你。你还好意思教育别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冲动，一时头脑发热你什么事干不出来。你在江海干的那点破事真以为我不知道哪，我告诉你，我门清。”

        我苦笑着说：“那会不是年轻嘛，嗨，我不好为人师得了吧。”

        李嘉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余昔笑着说：“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我们聊点开心的，不开心的事谁都不许说。”

        接下来我们又随便聊了一会，喝光一瓶葡萄酒之后时间已经快九点钟了。余昔抬腕看看手表，站起身说：“今天累了一天，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到附近的景点玩玩。哦，嘉文，我给你在六楼开了间房，今晚你就住那里，把一切都放下来，好好睡一个美容觉，恢复恢复。”

        李嘉文迟疑了一下说：“我……我今晚想跟你一起住，一个人睡觉……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可以吗？”

        对这个请求余昔突兀，她踌躇片刻说：“我，我一个人睡习惯了，跟别人睡一间房有点不太习惯，还希望你能谅解。”

        李嘉文悻悻地说：“那好吧。”

        我结完账，跟余昔和李嘉文从餐厅出去，坐电梯上楼。坐进电梯余昔塞给李嘉文一张房卡，到了六楼电梯停下，李嘉文从电梯里出去，站在电梯口向我们挥挥手，神情复杂地向我们笑了笑，然后沿着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

        电梯里只剩下我和余昔两个人，当电梯开始上行时，余昔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也显得十分的意味深长。入藏以来，我和余昔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现在两个人挤在这拥挤的空间里，我的心脏忽然加速跳动，有一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疼她的冲动。

        我刚想有所动作，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七楼到了。我喉咙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液说：“师……师姐……”

        余昔回头看着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踌躇片刻，说：“早……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余昔“哦”了一声，未作任何表示，信步走出了电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在对自己失望的同时，心底弥漫起一股疼痛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