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闷声抽完烟，丢掉烟头，出神的看着那将熄未熄的烟头，轻叹一声：“在部队时，我觉得全世界都是我的，我有理想有斗志，我觉得只要肯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莫凡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

“离开部队以后，我才发现，现实并非如此，当保安让人喊看门狗还得陪着笑脸，送快递累得半死，换来的却是别人的一顿白眼，练摊更是，每天出摊以前，就得先准备好两份钱，一份给公家，一份给地头蛇，累死累活一月干下来，赚的还不够租房的钱，这操蛋的生活，老子就是再爆的脾气，硬磨也给磨没了。”

莫凡听完淡淡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为什么就可以站在高处俯视着你，而你却只能站在低处仰视别人？”

铁头无奈地笑笑：“这些年见过太多让人心力不足的事了，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但那其实不过是“有心之人”早已布好的视角而已，到后来我才明白，很多你能看到的东西，都是别人愿意摆出来给你看的，而你看不到的背后，就算拼尽全力，你也挤不进去！”

莫凡闻言，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我在天涯论坛上曾见过这么一句话，说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会很轻松，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有很多人认同这句歪理，一面拿着两三千的工资，抱怨着社会上这不公那不平，一面却心安理得日复一日干着同样的事，拿着同样的钱，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做些实质性的改变。”

铁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期冀的色彩，却很快又黯淡下去：“我现在一个月能赚三千多，对我来说，我觉得够花了。”

“你一个月赚三千，觉得够花了，但你能保证你和你至亲一辈子没病没灾、不发生任何意外？穷人抗风险能力就像片弱不禁风的破树叶，一点风吹草动你就没魂了！”

铁头面色微变，胸口堵着一口气，想了想，却还是认孬道：“其实我家就一个老父亲，虽然驼背但身体还行，我这人也没啥大理想，只要每个月能吃上那么几回麻小就够了。”

“你没野心，说明你不够穷，既然眼下你是一无所有，那你还怕失去什么？”

铁头一愣，顿时语塞。

莫凡见状继续拿话压他：“这社会上有很多人，想努力却害怕拼尽全力也不如别人，于是干脆选择放弃，意志慢慢消沉，颓废成了生活常态，越懒越丧，越丧越穷！”

铁头闻听此言，面色瞬间涨红，音调也不由得高出许多：“凡哥，我铁头岂是懒丧之人，我也有理想有抱负，可这么多年来的所见所闻，这操蛋的生活，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凡能让我逮着机会，我肯定会一把窜起，把那些踩在我脖子上的王八蛋全他娘的给拉下来摔到地上，再重重的踩上几脚。”

莫凡适时出声：“现在凡哥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铁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有啥不敢，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就赌上这条命，干他娘的！”

莫凡笑笑：“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危险倒是有，赌命还不至于。”

“凡哥，你说吧，该怎么干，我全听你的。”压抑这么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稍稍释放，铁头觉得自己瞬间找到了当年那种豪气干云的感觉。

铁头老家在陕西偏远山村，家里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到了部队上，还进了装甲部队成了上等兵，他那驼背老爹腰板一下就硬朗起来，在人前说话也硬气了不少，瞧，我儿子在部队里那可是开坦克的，坦克知道吧，陆地之王！

退伍以后，他没回过一次家，不是不想，是不敢回，每次打电话给家里，都告诉他们自己在部队很好，马上就要晋升下士了，而回过头来，他在沧海市依然苦苦挣扎着，想着有一天能提着大把的钞票衣锦还乡，这样即便不当兵，所有人也都不敢低看他们一眼。

孰料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过去，钱没赚到，却把以前那股豪气干云给磨没了，随后越懒越丧，越丧越穷，却还整天心安理得，高兴得跟个王八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