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直在前面带路,拐进一条只有两车道的柏油路,两旁都是参天巨树,走在路上只有斑斑点点的阳光,一辆军车在前面开路,旁边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虎视眈眈查看。
看来杨直的来头真不小,他能在南广城呼风唤雨也不是靠个人的努力,要不然的话,阿威怎么就混得非常不如意呢?
我看阿威比杨直的身手还高,搞钱的时候也不傻,就是喜欢做强盗,让我很不高兴。
杨直的爸爸六十多岁,站在那里腰杆笔直,眼睛熠熠闪光,比杨直还有精神头,杨直跟他爸爸一比,简直就是土匪,他爸爸才是正规军。
梅兰达双手捧着犀牛角做的酒杯,说道:“老爷爷,这是真正的犀牛角酒杯,一克比黄金贵重,还能治病,现在整个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梅兰达说得滔滔不绝,我急忙转过脸不敢看,华夏人送礼讲究的是含蓄、低调、不张扬。
梅兰达却把自己的礼物夸到了天上,恨不得让收礼的人记住一辈子。
杨直知道梅兰达的出身是印第安人,跟华夏人不太一样,颇为尴尬地说道:“爸爸,梅兰达是印第安人,这是印第安人祖传的东西,确实挺罕见的,您收下吧。”
梅兰达张嘴想分辨不是印第安人的收藏,却被我拉了一下,她马上乖乖不出声了。
我还在担心老爷子脾气古怪不肯收礼,但是这位戎马一生的老人家爽朗一笑说道:“礼物我可以收,但是不能帮你办事,常南,你同意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老爷子,我还真是求您办事的。”
老爷子脸儿一板,威严地说道:“说吧,办啥事?”
“听说您象棋下的好,我就是想跟您杀两盘儿。”
老爷子愣了一下,连连点头说道:“我还真有一点下棋的特长,好,下棋去。”
我看到杨直悄悄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说道:“你很热啊?”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道:“他就害怕我下棋,吓得冒汗了。”
棋子摆上,我就知道杨直为什么害怕老爷子下棋了,杨直的爸爸名字叫杨激战,他的父亲是一位开国元老,杨激战从小就在军中长大,一辈子没有离开部队,说话、脾气、性格都带有军旅特点。
面对着棋盘,杨激战的眼睛大了一圈,嘴唇紧抿,挽了挽袖子,横刀立马坐在椅子里,喝道:“飞炮、跳马、出车……”
走一步必须喊一声,而且声音很大,像是下达军令一样,我是属于文人一类的,喜欢安静,跟杨激战的性格不符,走几步就变得精神恍惚,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杨激战的声音上面了。
说实在的,杨激战的棋艺太一般,我是臭棋篓子,杨激战基本上属于闭着眼睛下棋,一匹马刚刚过河,就走在我的车道上,愣是送吃。
我瞅了半天,没发现有陷阱,就把这匹肥马给吃了。
杨激战的脸变得难看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常南,我的马好吃吗?”
啥意思?我直愣愣地说道:“反正不咯牙。”
“混蛋,你给我送回来。”
“啥?”我惊呆了。
“你给我的那匹马拿回来,一根汗毛都不带少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老爷子这是要悔棋啊!但是悔棋还能这么义正辞严,天下少见。
我摇摇头说道:“吃了就是吃了,怎么还回去?要不您认输,咱们继续下一盘。”
“啪。”杨激战猛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不还?麻溜的,给我的马摆好,不许吃。”
这个人的脾气太霸道了。
我扭头看杨直,这孩子仰着头,正在数屋顶上的线条,像是压根不知道下棋的两个人吵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乖乖把那匹被主人送到嘴边的马摆好。
不许吃马就不吃吧,问题是过河马已经发挥了战斗力,我的棋艺不是很高,让一匹飞马等于送掉半壁河山。
杨激战下棋有一个特点,他吃对方的棋子可以,别人不许吃他的棋子,一吃就急,自从第一次悔棋杨激战有点尴尬之后,悔棋成为家常便饭,我这边刚刚吃了一个炮,他自己动手把那个炮摆上,跟我都不带打招呼的,十分的坦然。
这棋没法下了,我这才知道杨直为什么要数屋顶的线条,对自家老爷子的脾气他能不知道?打死我都不信。
我弃子认输。
杨激战厉声说道:“不行,一个士兵应该战死在沙场上,死也不投降,本将军也不接受投降。”
得,被他绑架了。
别别扭扭下完一盘棋,我死活不带再下一盘,我说道:“老爷子,下棋没意思,咱们聊聊天。”
“怎么没意思?挺好的啊,我知道了,你怕输。”
“噗!”我立刻吐血了,郁闷地说道:“对,我怕输,我输不起。”
“是谁提出来要下棋的?你输不起还敢跟我下棋?不行,今天咱俩一定要血战到底,大战三百回合。”
我的娘亲哟!
差一点滑下椅子,梅兰达用怜悯的眼神远远瞅着我,杨直更干脆,不数线条了,去研究窗台上的月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