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抢地,“民女宋……宋如枝,冒犯殿下了。”
“别磕头了。”
宋如枝抬起头来,发现那白绢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接呀。”
宋如枝颤巍巍接住。
她握着那手绢,见到少年那高挑身姿,闲闲地逗弄着那只他养的大鹰。
他叫着,“花饼,花饼过来。”
大鹰便狗子一般跳了过来,用脑袋去蹭少年的裤腿。
那个叫江鹤词的男人也走了过来,跟少年说了说话。
少年向他抱怨,“鹤词,母妃让咱们来这鹿池花会也真是无聊。”
“还不如跟兄弟们出去操练一番来得好玩,自回了洛京,咱们的兵都懒散了。”
江鹤词摇了摇头,“殿下,要有个皇子样子,不能出去打了两年仗便一股痞子味儿。”
少年听闻,放肆大笑起来。
“今年鹿池花会,雨眠准备了很久呢,她极为期待见到殿下。”江鹤词又轻声道。
“哦。”少年颔首,这才柔和了眉眼,“明白了。”
宋如枝在两人身后听到,心不由自主地浸泡在了深深的湖水之中。
她早已听闻,京中那弯名叫庄雨眠的月亮,是她们这一批的贵女之首。
原来贵人之间的感情,早已注定了。
是她这样的人,再怎样仰望也仰望不到的尽头。
宋如枝无比失落之际,少年竟回过头来,轻声对她道,“不知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委屈,我会遣人送你回去。”
“你且放心,至少在鹿池,无人敢看轻你、欺负你了。”
宋如枝怔怔的,强忍着泪水不掉下来。
这是她来到洛京被最好对待的一次。
她家给了那么多银钱,供得荣成伯府四房荣华富贵、金玉铺地,大姨对她也不冷不热、极尽算计。表姐们对她冷嘲热讽、防范不停。
没想到……没想到,只见了一面高高在上的贵人……却是对她最好的。
她注意到,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这一点小小的靠近,令她心中生出了无限欢喜与雀跃,可又令她陷入不可自拔的自伤之中。
他是她不可靠近的……
宋如枝被一个侍女带到了花会主场,许是有了六皇子的吩咐,没有人再为难宋如枝。
反而是众人见了宋如枝与六皇子侍女一起,纷纷对她另眼相待。
她在之后的才艺比试上,更是一展才华,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最终庄雨眠折桂,她摘得了第二。
她记得那时她就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那骄傲高贵又恣意的少年,认认真真插了一支钗在庄雨眠发间。
一对璧人。
他们站在熠熠阳光中,而她,永远是阴暗里的陪衬。
她无数次在梦里幻想着,六殿下的那只钗,插到了自己发间。
少年回过头来,放低了声音对自己耳语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宋如枝踮着脚去听,瞬间白光大盛,她醒了过来。
宋如枝小口呼吸着,从枕下翻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
她以白绢覆鼻,深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