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小声道:“虽说你家里人都活不太大岁数,但你甭以为说这就能吓唬到我。等他们把你往坑里一埋,我就放把火将徽音殿烧了,再偷摸地逃出宫去…”
没等她说完,天子便伸掌摁住了她的头顶。
“打得一手好算盘,看来是仔细琢磨过。”拓跋渊看着她乌黑的发丝,淡淡说道。
“自然是琢磨过的。”陆银屏道,“所以您得活着,才能看得住我。”
拓跋渊俯视着她,眉尾上扬。
“今日你兄长说,要去接什么人?”他突然道,“可要让那人入宫侍奉?”
陆银屏想了想,眼睛又亮了起来。
“对,苏婆要来。”她眼角弯成一抹勾人的弧度,“陛下让她进宫吧。”
天子板起了脸:“你当这宫城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么?”
陆银屏也板起脸:“哦,那就不让她来了。”
拓跋渊顿了一下,又道:“让她来也不是不行…你撒个娇给朕看看。”
陆银屏背过身去,朝着那歪脖子杏树狠踢了一脚。
杏树遭了难却不会说话,一树的叶子抖个不停。
“你碰它做什么。”天子头痛道,“让那人来,朕派人去接行不行?”
陆银屏这才转过身来,伸手同他握在一起。
傲娇鬼不能纵着他,这是病,得治。
天子有政务在身,闲逛了小半刻后便离开徽音殿。
陆银屏一个人无聊,又去寝殿看着书渐渐睡过去。
直到日暮时分,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陆银屏才在朦胧之中坐起。
床榻旁的圆凳上坐了个黛蓝襦裙的老妪,头发已经花白,正在整理衣襟上的褶皱。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是她弄出的声响。
陆银屏的起床气不仅没有朝着人撒,还欢欢喜喜地赤脚下床抱住了她。
“苏婆!你来找我啦!”
苏婆接住她后,忙道:“怎的又赤脚?快穿上袜!”
陆银屏搂着苏婆不撒手:“不嘛…这样凉快。”
苏婆照顾她十数载,深知她的性子,只能慢慢同她说:“女子不同于男子,赤足而行会伤了根本…”
陆银屏撒开了她,嘴巴一翘:“伤就伤嘛,怀不上孩子不是正好?也不用担心被杀掉了。”
苏婆听此言面色一黯,见左右皆被她屏退,便指了指床榻道:“四小姐坐,老奴有几句话想要问您。”
陆银屏见她神色肃穆,知道她要说的定然是外祖母交代的话,便上床端坐好。
苏婆道:“小姐入宫可见过太后了?”
陆银屏点头:“见着了,因着她以为我是被强掳而来,对天子有怨,所以现下有拉拢之意。”
苏婆又道:“四小姐可入了嘉福殿?见没见到老太君说的那物?”
陆银屏坚定地摇头:“未曾见到。那老妖婆心思缜密,怕是藏得深,我只见过她一面,哪里就好给我看呢?”
苏婆料到会是如此。
她叹了口气:“不急于一时…老太君问的话老奴已经问完了,现在老奴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四小姐,您如实回答,老奴才好知道如何帮您。”
陆银屏身子一歪,笑眯眯道:“苏婆请问。”
苏婆敛起了周身的敬重之意,如同一个祖母对孙女一般慈爱地望着她,缓缓开口:“四小姐入宫,是为报恩,还是动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