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替她上好妆,见贵妃面上终于露了笑,才如获大赦地退出了寝殿。
陆银屏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地欣赏了自己一番,最后理了理鬓发和额间花钿,才转过头来娇娇地唤了声“元烈”。
拓跋渊望着她看了许久,想了许多,终于明白为何皇室之人如此暴戾。
侧坐更显婀娜身姿,刚打理好的面容精致漂亮。他学佛法之时也懂得有菩萨为度人而降世,生在勋贵之家,有天人之貌。
但愿她是为自己而来,这样便能将他度化。
倘若不是,那他便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元烈在看什么?”陆银屏摸了摸脸颊,以为自己面上胭脂不匀。
“看朕的四四,不可以?”
陆银屏站起身来转了一圈。
芳甜的香气在空气中漾开,就像蜜罐子被踢进花丛中。怪不得女子爱制香,这味道的确让他舒适放松。
前朝还有要事要处理,眼下却挪不动腿。“暴君”之名尚无法考究,可这“昏君”之名马上便要坐实了。
拓跋渊笑着走过去,将她摁在自己怀中深吻一番。
许久后,他才起身向外走,丢下一句
“今晚等我。”
陆银屏含羞带涩地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窈窕背影。
待天子走远,苏婆才入了殿。
她坐到刚刚他做过的圆凳上,捂着微微起伏的胸口怒道:“旃檀哥哥被召来元京,定然是圣上知道我曾同他过从甚密。这两日我怕是得不了好了。”
苏婆默了一瞬:“宫里无人识得你,况且你与崔二公子也并未定情。你多顺着他,多说两句好话。至于那种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陆银屏点头,想起什么来似的又问了句:“那药膏,还有吗?”
“有。”苏婆点头,神情惊讶,“用完了?”
陆银屏点头。
苏婆去取了药膏来,二人关上寝殿门上药。
丝丝冰凉沁入身子,红肿之处也舒服了不少。
苏婆又问:“月事快来了吧?少用些,这药性凉,对你身子不好。”
陆银屏捋好裙摆,“嗯”了一声道:“先把今儿熬过去再说。”
太极殿东堂,帝王常于此办公,或召见重臣,或举办宴席,以示隆重。
东堂内立着一道月白身影,远看挺拔秀致,气度风华绝世。
自鲜卑入主中原后,因是异族,汉人极难接受。从先帝起便有了一不成文的规定选世家之后为官。既能制约鲜卑贵族,又封了悠悠汉人之口,实在是一举两得。
五年前,也便是景和二年,天子刚刚执政,五姓子弟一个没漏,全部封了官。
其中崔旃檀兄长崔煜便是封了任城太守,职位算不得高,但任城向来富庶,实在是个美差。
只是天不遂人愿,崔煜上任后便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患,两岸居民死伤者众。天子震怒,一纸诏令将地方官员并元京水利司马、舍人共十七人沉了济水。
便是那次,刚刚执政的拓跋渊杀人立威,继“白虏君王”后又加了个头衔“暴君”。
崔旃檀望着地面铺陈的金砖,每块均是严丝合缝,明亮鉴人。就像镜子,能映出他的情绪来。
身侧略过一道人影,行走间衣摆有暗香涌动。
龙涎、麝香…还有蜜糖
是陆四身上特有的蜜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