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住过水边的人不知道莲花有多刁难人它看似离岸边近,但总会长在人的手臂够不到的距离之外。
要不人常说“打莲蓬”,意思便是需要拿一根长长的竹篙将它打到身前来才能摘。
陆银屏手上没有竹篙,也没有可以砍竹子的工具。伸手够不着,伸脚勾也勾不来。
幸而旁边地上有些枯枝,她捡了两根来,好歹勾了片莲叶过来。
伸手一掐,那莲叶便被扭下来。
指尖还有黏连的丝和蛛网,这个时候了她也不嫌弃,在水边洗洗便好。
如此这般够了三片莲叶和几个大小不同的莲蓬,她也没有心思去摘莲花,回到刚刚的溪边去盛水。
慕容擎出了些汗,感觉好受一点儿了。
然而一睁眼便见身上围了件女子外衫,水碧缎面绣了大片金枝粉牡丹,还带着打翻了的糖罐子一样的蜜糖香气。
自然不必多说,定是那陆贵妃的外衫无疑。
他左右扫视了一圈,遍寻不到陆银屏,扯下外衫便要起身时,听到后面一阵声响。
陆银屏一手小心地托着莲叶上的水,一手抱着几个莲蓬,头上还盖了片绿油油的莲叶,看上去倒有些符合她如今的处境。
看到慕容擎站起来,她笑道:“你醒啦?”
慕容擎将头偏向一边去,外衫搭在手上递到她跟前。
“成何体统…穿上衣服!”
陆银屏将莲蓬往树下一丢,一手接过自己外衫一手将盛了水的莲叶给他。
“多喝水。”
慕容擎接过,也没多说,更没道谢,直接一饮而尽。
陆银屏一边披外衫一边问他:“您的伤怎样了?刚刚喊您老半天都不吱声,我还以为您这辈子到头了呢。”
慕容擎倒没生气,“嗯”了一声道:“好多了。”
陆银屏还真没见过他这样的。
往常她这么说话,大多数都要被她气得头顶冒烟然后顶两句嘴,接下来她便可以回怼过去。这样一来一去也增添不少乐子。
结果人慕容擎根本就不吃这套,由着她说,也不生气。
陆银屏感觉没意思,又将系好的裙摆放下。
“我摘了些莲蓬,你吃不吃?”
莲子是个清火的好东西,七月的莲子在野外肆意生长,熟得透透的,粒粒皆饱满。
慕容擎没说话,陆银屏便坐下来自顾自地剥莲子吃。
莲蓬的长相经不得细看,细细看着总觉得全是眼儿,会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有些头皮发麻。
陆银屏忍着脖子和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剥了一个,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莲子清甜,只是里面的芯她不爱吃,“biu”地一声吐了出去。
慕容擎站在旁边看了会儿,也跟着坐下来剥莲蓬。
他二人的坐法与当下时兴的不太一样。
普通人往往是跪膝而坐,久了下半身有些血流不畅的麻木感。
慕容擎还好,打坐的姿势虽不标准,却十分舒适。
陆银屏双腿撇成外八,披着水碧外衫坐在地上的时候像只折了腿又羞答答的漂亮蛤蟆。
“我想问您个事儿。”陆银屏道,“是陛下命你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