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立了一巨石圆桌,桌上刻了二十一路棋盘寻常围棋十九路,共计三百六十一点,意旨春夏秋冬四季九十日与天元。十九路大吉,二十一路棋盘用得实在少。
而就有两人正坐在二十一路棋盘前厮杀,连赫连遂都在一旁围观。
“大舅哥?!”韩楚璧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在下棋的那人脱口而出。
陆瓒怔了一瞬,目光投向韩楚璧时眼中有不明情绪一闪而过。
同他下棋的另一人正是端王拓跋澈,见他分心,便拂袖将棋盘大乱。
“二十一路本就不常见,国舅不必放在心上。”端王又偏过头,笑着看向韩楚璧和温鸯,“二位也来了?真巧。”
韩楚璧见了自家大舅哥,心道还真叫他猜准了,怪不得他找了一圈儿都没见着人,原来陆瓒不声不响地来了赫连遂家后院,甚至还做了上宾。
只是他不明白,陆瓒为何在此地,而端王为何也在。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温鸯咳了一声,同端王行了一礼,又同陆瓒见礼。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时候,以静制动总是不错的。韩楚璧攥了攥手心,心里琢磨着万一打起来自己赢的可能性胜算还是有的。
他稍稍放了心,同端王行了一礼后被邀请入座。
入了冬后水流缓慢,微风拂过竹林带起一阵沙沙声。
“说来有些难为情。”端王十分年轻,笑得却有些赧然,“朝臣呈上的帖子孤一概不看,但大司马特特命人告知孤有南朝名流钻研出的美食…”
鲜卑贵族好美色美食,端王尤其好吃,这在京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然而越在吃上讲究之人嘴巴也越发挑剔,寻常吃食入不得他们的眼。何况又是亲王,自然无人敢贸然相邀。
这个时候赫连遂却请了他来,也不知道有何用意韩楚璧倒觉得如今的赫连遂算得上是四面楚歌,为了讨好天子便卯足了劲儿将几位正在风头的聚在一处罢了。
敲门砖是有了,只看来人愿不愿意帮忙。
韩楚璧坐在陆瓒旁边,见他神色并不好,悄悄问:“你怎么了?没吃睡好?”
陆瓒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韩楚璧看来总觉得如今的他有些虚弱。
“不妨事。”陆瓒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韩楚璧呵呵一笑,咬牙切齿地问:“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陆瓒眼角余光扫过赫连遂,觉得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碰了碰他的手,示意噤声。
韩楚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赫连遂,这是自己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位年少成名的中年权臣。
虽年近不惑,但赫连遂看起来同温鸯差不多,三十出头的模样。兴许因近些年不曾操劳,又没有娶妻的缘故,他比实际年纪看上去年轻太多。鲜卑人五官英挺,皮肤奇白,让一身黑皮的韩楚璧看得牙痒痒。
此刻的赫连遂正垂眸小心地收拾着棋子,像是极为爱惜一般。
又有一阵风掠过,将他左半张脸碎发吹起,伴着竹林沙沙声,韩楚璧看到他未戴金箔面具的半张脸上少了一只眼睛,却多了一片不知名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