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灯火摇曳,似乎在窃窃私语。穹顶正中央悬着的圆灯笼高高垂下,足有半丈宽,却绘不下大魏的万里河山。
陆银屏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拓跋珣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陆银屏被逗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拓跋珣眨了眨眼睛,诚实地道:“是。”
母子俩亲近之后,连带着心也没了距离。
陆银屏被外祖母溺宠惯了,将他视作自己儿子,便也不自觉地走了外祖母的路子。
“我小时也不爱念书,看见书就困,听老师开口说之乎者也的时候便眯眼。”她大言不惭地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道,“你这是随了我了。”
拓跋珣刚是一乐,又听到她说:“可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我念书不念书的又不打紧。”
拓跋珣一下便泄了气。
“这话你也就同我讲讲,可千万不要说给你父皇。”陆银屏继续唠叨,“你忘了上回你差点挨打的事儿了?”
他敢忘吗?他可不敢!
“知道了。”拓跋珣小声道,“我不会说了。”
陆银屏乐得搂着他“吧唧”亲了一口,拍着他道:“睡吧…睡吧…明儿他们回来了,让芳宁给你做奶酥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听到有好吃的便会忘记当下的困境,一颗心飞去明天。闭上眼睛后,不一会儿便睡得沉沉。
小孩儿睡死了,大人又睡不着了。
陆银屏摸过枕头底下那本歪书,津津有味地看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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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七,却霜两月的天子回朝。
早先到京郊之前,城内便已经开始严防部署。
自宣阳门到大夏门,清了御道铜驼街两侧,架上护栏,防止拥挤踩踏和刺杀。
辰时刚过,仪仗便进了城。
铜驼街两侧的护军、司州、宗正寺、国子学、司徒、太尉府内文武官员立在两边,见了旌旗便跪,听得叫“起”了再起。左右卫同当朝重臣则在阊阖门外相迎。
靖王端王在首,尤其端王,意气风发地坐在马上。
众人皆知他抱得美人归,却也不怎么羡慕毕竟那小班曾经的恩客有不少,说不定他们这些权臣手中捏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想要往他头上扣。
宇文馥与陆瓒一道站在他们身后也并非是陆瓒想出头,开国后的爵位本封了不少,却被太祖和先帝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若说却霜是对地方的换血,那么却霜回来后总是要清一清旧账,然后在京中进行一次权力洗牌。
再往后便是其他权臣,陆瓒只认识邻居司马晦和驻京刺史温鸯。
温鸯见了他又提醒道:“后日国舅记得来府上吃酒。”
陆瓒想起他后日大婚,笑着道:“一定。”
这也不是客气话,毕竟温鸯的气息让他觉得熟悉。如果想要探究什么,就必须要同他处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