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还是全若珍。
“老子被迷得晕头转向,小子也是一个样,果然不是什么凡人。”她用左右都能听到的音调小声地说,“只可惜有直臣一头碰死在阊阖门,光禄寺又查出了禁物出自徽音殿,若这下还能让某人逃出生天,老天可真就瞎了眼了。”
她左右没别人,正是李娴和长孙明|慧。
前头那句话正是说给后者听的。
长孙明|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李娴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也难得地没开口。
全若珍没了趣儿,又不敢随意同长孙明|慧攀谈这是个奇怪的主儿,据说在她的含章殿里要么不说话,要么只说鲜卑话。
阖宫上下只有天子、大皇子和慕容太妃能听懂鲜卑话,全若珍自是不敢贸然上前同她主动谈话,只能说两句她或许可能关心的投石问路罢了。
只是这颗石头像是砸进了河底,连个影儿都没有。
全若珍又来戳李娴:“今儿你姐姐怎么没来?”
李妩柔柔弱弱不声不响,可只要是皇帝常出没的地儿,肯定有她。
全若珍抬头,见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心下更加起疑。
李娴自沉思中回过神来,摇头道:“姐姐最近几日都没休息好,说不舒服。早上我去找她,她仍说不适,连寝殿的门儿都未让我进。”
这时候都不来,八成是真病得不轻了。
全若珍这会儿子倒没落井下石,对她道:“快找御医看看吧,是药三分毒,可别自己瞎折腾。”
李娴“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后面的几位嫔御也没吱声,毕竟大头都在前,轮不到她们说话的份儿就算是开了口,也没人记得住。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陆银屏带着拓跋珣站在丹陛之下,风口正中。
秋日的上午不算暖和,冷风一吹,拓跋珣打了个喷嚏。
陆银屏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抽出帕子来替他擤鼻涕,虽说不熟练,可看起来倒有些当娘的样子了。
长孙明|慧在后面静静地望着他们,神色晦暗不明。
陆银屏此时犯了难,因为替儿子擤鼻涕的帕子不知道往哪儿搁扔吧,这是太极宫,不是她的地盘,后头多少双毒妇的眼睛在盯着看。
她早前也不怕,骂一顿什么的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可自打丘林俭一事后,她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她身后不仅有大哥,还有姐姐们。一家子的前途都系在她身上呢。即便要干不合规矩的事儿,也不能让后面那起子人看到。
陆银屏一咬牙,将帕子折了收入怀中。
而后她转头含泪对拓跋珣道:“佛奴,你不知道母妃为你牺牲了多少。”
拓跋珣听不懂,待想要问清楚时,听到铁蹄声轰然。
仪仗停在太极宫前。
陆银屏领着他率先跪了下去。
“起。”
这声倒不是李内臣宣的,陛下亲自开了口。
好久没听到亲爹的声音,源于血液中的自然崇拜令拓跋珣十分激动。
但是他一抬眼,便看到銮驾上两月未见的亲爹正阴阴沉沉地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