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血珠从白板鳞片之下渗出,连成一条条血线,向两侧展开成一个夸张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一对血翼,妖异无比。
而更加妖异的是,这血翼张开之后数丈,便扭曲着向后方中心合拢,以兽骨龙像为终点,汩汩汇入。
白板的身体和这兽骨龙像,由血线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如同血茧一样的囚笼,将跨空落下的那道意志牢牢困在其中。
靠近祭坛的族长们勉力支撑,耗尽全力来对抗自祭坛传下来的压力。
岩九翁沉气厉声吼道:“岩熔!令冲!你们对祖龙做了什么?”
已经脱力的令冲完全陷入了慌乱,根本没有余力回答岩九翁的质问。他只是跪倒在地,手指抠在坚硬的石头表面,关节发白,口中不住地重复着:“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岩熔冷笑道:“做了什么?当然是如你所见,行叛逆之事。”
岩九翁身体一震,惊问:“叛逆?你,还有令冲,要背叛祖龙?”
岩熔看着前方一排显露出震惊之色的一众族长,展现出一个快意的笑。他的手上依然平举着那张机括,第三支刺魂针正是由他射出。
“纪仙人……不对,纪寒大人的背景,是你们绝对无法想象的强大。跟着他,我可以拜入最强大的宗门,修习最强大的功法,得长生,证大道,而不是在这里,乞求一条已经死了几万年,连自己一片残魂都保不住的龙的垂怜!”
岩九翁身上的气势缓缓升起,竟是顶着从祭坛上传下来的压力缓缓站起,看着岩熔,展露出来磅礴的战意。
岩熔看着他,嘲笑地说:“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和我对抗?”
随着岩熔话音落下,从祭坛上面扩散出来的令人难受的气息骤然加重,岩九翁身上的气势随之瞬间被压倒。他一手扶胸,不住地喘着粗气,一边喘气一边说道:“纪寒……不过是图谋祖龙龙气的一介宵小,你竟然甘愿对他俯首称臣!”
岩熔狂笑:“不然呢?臣服于那个方然?也就你把他当神仙供着,他和纪寒大人背后的势力比起来,不过是蝼蚁一般!”
岩九翁看向岩熔的目光之中带了一丝同情,他寒声说道:“你不是族长,你对于传说一无所知……”
“传说?就是祭坛上面那块破石头上面刻的几句不尽不实的话?你真相信几万年前刻下的石头就能昭示几万年之后的事?”岩熔声音骤然提高,“幼稚!”
他抬头看着祭坛之上流转着的血牢,喃喃道:“你就是所谓庇护我族数万年的祖龙?”
血牢之中困着的那道意志在岩九翁和岩熔二人争执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挣扎。明明只是面对一团没有形态的雾气,岩熔却觉得有一道目光从其中落下,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复杂感情。
岩熔退后几步,厉声道:“你能庇护我族数万年,有如此伟力,为何不能直接将我们从这片暗无天日的地底解救出来?”
龙母意志冷冷地看着岩熔,作为族长,岩九翁也再明显不过地感受到了从祖龙处所传来的痛惜。
岩九翁沉声道:“我说了,你一无所知。祖龙只是压制住着地下野蛮生长的凶兽,抹去它们的灵智,就已经要将积累起来的龙力消耗一空,又怎么可能有余力带我们出去……”
岩熔冷笑道:“所以,我们祖祖辈辈的信仰,也只是一缕苟延残喘的残魂而已。”
岩九翁嗤笑道:“一道残魂又如何?没有这道残魂压制,这地下依托地脉而生的凶兽,早在万年前,就能将我等的祖辈全部撕碎了吞噬殆尽,哪里轮到你这个不孝子生出来违逆祖龙?”
岩熔眼中闪动着凶戾的光芒。在他身边一侧的人群中,岩长永骤然一跃而出,手中掌一支骨矛,暴喝一声刺向岩熔。
“叛徒!”岩长永厉声道,骨矛激起一股劲风,激荡空气发出裂空之声。
岩熔目光一凛,冷哼一声,手一探,直接抓住了从半空中急速刺来的这支矛,连同岩长永一起,劈手抡了出去。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这一抡之下,岩长永竟是没能再次站起来,只是用手臂撑起身体,不住地喘气调息。
岩长永是这一辈最强大的战士,岩熔是当年与岩孤和岩九翁齐名的高手,一身战斗经验远飞岩长永所能企及。但即便如此,岩长永这也输的太过简单了一些。
岩九翁看着岩熔那近乎鬼魅一般的速度和强到不讲道理的力量,低声道:“赐福?”
岩熔点点头,答道:“是赐福,而且,是和祝火部不同,毫无后顾之忧的赐福。”
他看向刚才抓住岩长永骨矛的手,这只手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骨节分明,但其下却隐藏着令人恐惧的力量。
换做以前,岩长永这么全力一击,没人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抓住,但今天岩熔不仅抓住了,而且无比的轻松,无比的写意。
这种气力充沛的感觉,令岩熔神醉!
祝熊一字一顿道:“祝火部,前车之鉴,你还不醒悟?”
岩熔嘲笑道:“祝火部也配和我们比?不过是用完了就丢的一堆垃圾。”
“我……们?”岩九翁听到这个词,脸色一变,“还有其他叛徒?”
踏踏踏踏……
石洞深处,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沉稳厚重,明显各个战力都非常强悍。脚步声迅速拉近,不过几个呼吸,便全部腾跃进了黑石部族地。
不同的洞穴之中,腾跃而出的战士着不同的服装,看得出来他们来自于不同的部族。
祭坛下的各族族长,一眼便认出了自己部族的衣饰,还有那些带头之人。
“苍刻?你疯了?”
“洛先……为什么……”
“是你,罗度……我没想到,会背叛我们的,竟然是你……”
从洞穴之中走出来的战士们,带领着他们的人有的是部族之内实权的长老,有的是部族之内最强大的战士,还有的索性就是族长的血亲。这些人在黑石部族地外围列队,面色复杂。有的还有着一丝动摇和迷惘,有的则充满了决绝,仿佛面对的是什么一去不返的大凶险。
“为何……”
“不为何。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有分歧就会有不同的选择,就会有背叛。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选择了站出来而已。”穹又脸色如常,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场背叛。他的战力不是很强,在这股压力下咳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沾染在粗麻衣前胸,暗红色斑驳参差。
“又大兄,对不住……但我不后悔!”说话的正是穹又的幼弟。他年纪不大,去年的大祭上刚刚成年,完成了资质的鉴定,面色稚嫩,眼神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
岩九翁艰难地环视过这些聚集而来的不速之客,他缓缓道:“齐聚在这里,为的是明志。现在志明了,下一步呢?屠族吗?”
“怎么可能?诸位都是绝佳的可造之材,若是能够服从本王,不仅不会死,更会从此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在最远处的那一处通道处,追踪着龙母意志的烈凝云缓步走出。
和此地部族之人比起来,他灿若天星,带着一股不容侵染的高高在上的气质,显得无比高贵。
虽然他的身量远没有部族战士动辄八九尺那样魁梧,但他步入黑石部族地的时候,就仿佛立于天地之间的一尊巨人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仰视!